“死神走馬燈”隻到了艾爾維拉離開精靈之森的畫面就戛然而止,艾爾維拉仰頭,同樣看到了她的過往,這才猛然驚覺——竟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
離開精靈之森後,她在大陸上遊蕩,她見證了矮人文明的衰落,人族的崛起。後來她遊曆到人類的中央城邦,那裡有一個遊吟詩人,他為她歌唱,指引她投入光明神的懷抱,後面她加入了光明教會,從此改信奉光明神。再後來,她接受教皇的委任,去了最北端伊斯特芬城組建光明教會分會,并擔任主教……
離開精靈之森,已經是那麼久遠之前的事情了。那幾個破壞花海的精靈的面容已經模糊不清,鸢尾的音容笑貌也記不起來了,可是胸口無端湧動的那種情緒是什麼?那種酸澀的,躁動的,恨不得毀滅世界的感受是什麼?
艾爾維拉伸手摸了摸胸口,隻摸到一手粘稠的液體,是被樹枝貫穿的傷口在出血,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隻覺得越來越冷。好困,艾爾維拉閉上眼,也許睡着了,就能回歸母神的懷抱了吧……
這時候,一陣溫暖覆蓋了上來,艾爾維拉感受到明顯的颠簸感,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布琳希爾德。
布琳希爾德腰間别着一把鋒利的小刀,是賽琳的遺物。被她握在手中,上下揮舞,擊退了襲來了的枝條,斬斷好幾根枝條後,枝條們對她似乎有些畏懼,紛紛閃躲。布琳希爾德這才踩着樹人的身體,夠到了艾爾維拉。
摸到艾爾維拉的一瞬,布琳希爾德心一驚,艾爾維拉的體溫已經涼透,她慌忙用手去探艾爾維拉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這才松了一口氣,趴在艾爾維拉身上。
她的腹部被樹枝貫穿,鮮血不斷從傷口處湧出,布琳希爾德聳了下鼻子,把淚水憋了回去,斬斷貫穿艾爾維拉的樹枝,艾爾維拉摔落下來,她伸手接住,摟進懷中,解下衣服包裹住傷口止血。
艾爾維拉這才醒來,虛弱地喊她:“布琳……”
布琳希爾德沒有理會她,埋頭專心地處理艾爾維拉身上的傷口。
“放開我吧,”艾爾維拉一心求死:“讓我和族人們一起,回歸母神的懷抱。”
“你确定嗎?”布琳希爾德停下手中的動作,粗暴地拽過一根蠢蠢欲動的枝條,墨綠色的枝條在她手裡掙紮扭動,頗為人性化,她舉着枝條展示給艾爾維拉看:“你覺得,這個畸形種會是精靈母神嗎?”
艾爾維拉昏沉的大腦終于閃過一瞬間的清明,她撐起身掃視四周,漆黑的環境,黑紫色的花海,扭曲畸形的枝條貫穿了同胞們的屍體,淅淅瀝瀝地下着血雨,而那個樹人,五官輪廓模糊,依稀能辨别出此刻的表情眼眸緊閉,嘴角卻詭異地上揚至兩頰……
這肯定不是精靈母神!
艾爾維拉這才意識到,她們都被愚弄了,精靈祭司的舉動誤導了她們。
但是現在已經太晚了,艾爾維拉的腹部被貫穿,失血過多,現在渾身發冷,手腳無力,意識昏沉,隻能靠布琳希爾德了。
布琳希爾德顯然也知道,艾爾維拉生還的希望全在自己身上了,她神色凝重,收回賽琳的小刀,在腰間的衣料上擦拭幹淨,眼睛卻緊盯着樹人。
布琳希爾德幼年就拜伊斯特芬城騎士團團長尤裡卡為師,跟她學習劍術,雖然對魔法元素親和力為零,無法施展法術,結界,屏障,但是從小她的師父尤裡卡就告訴她:“隻要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連法師塔你都能搬動。”
布琳希爾德對結界封印都沒有深入研究,但她知道一件事——解決了這個樹人,肯定能夠離開。
樹人似乎也察覺了布琳希爾德的虎視眈眈,枝條開始不安地舞動,但是枝條上還串着精靈族的屍體,舞動起來鮮血四濺。有幾滴就甩到了布琳希爾德的臉上,她用大拇指揩去血滴,目光灼灼。
突然,電光火石間,布琳希爾德俯身彈跳,左右騰挪朝樹人襲來。
樹人反應明顯慢一拍,後知後覺揮舞枝條抽打過來,奈何布琳希爾德身法靈活,每次都巧妙騰轉挪移躲開樹人的攻擊不說,順手拽住枝條反手扭過,幾根枝條慣性地抽打,瞬間扭成麻花狀,越是掙紮,纏得越緊,最後更是打成死結。
可惜樹人的枝條簡直和女人的頭發一樣多,布琳希爾德躲過幾次攻擊,即使把一堆枝條擰成死結,還有更多的枝條像鞭子一樣抽打過來,數不勝數的枝條就是密不透風的鞭影,任布琳希爾德再怎麼閃躲,還有被抽了好幾下。
這些枝條質地柔韌,表面光滑,抽在身上力道狠辣,“唰”的一下就是一道鞭痕,火辣辣的痛。
一根枝條抽在布琳希爾德腿上,疼痛影響了她閃躲的動作,慢了半拍,下一秒一鞭朝着她的面頰過來,布琳希爾德下意識閉眼,狠辣的一鞭正好斜抽在她臉上,鞭傷從左到右貫穿了左眼,鼻梁,右臉頰。
布琳希爾德面不改色,左眼火辣辣的,睜不開,她單睜着右眼,硬是頂着無窮無盡的鞭影沖到樹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