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蓉雖不明她何意,卻還是毫不遲疑的堅定點頭。
這幾日的相處她能感受到江思渺和那些趨炎附勢、見風使舵的小人不同。
她是個君子,休休有容,謙謙大雅,厚德仁義。
江思渺輕輕抱住她,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我定會為你讨回一份公道,也要讓陳白述付出應有的代價。”
“比起這些,我更希望你好好的,渺渺。”她回抱住江思渺,說着說着再度哽咽:“沒什麼比活着更重要了。”
倘若父親母親還在,她大可以不做這醫官,和父親母親一起搬到鄉下,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何嘗不是一種平淡的幸福。
江思渺苦笑着擡頭看了看窗外的月光,一半被黑雲遮去,另一半露在外面影影綽綽,投着柔而淡的微光。
那日國滅,母後推着她讓她跑,告訴她要“活下去”,去書鋪買書離開時,許大哥告訴她“活着最重要”,今日靜蓉同她說“沒什麼比活着更重要”。
所有人都在要她活着,可是時至今日她别無他路可走了,她早就不是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小公主了。
她的命也不再屬于她一人。
*
微曦碎光伴随着婉轉的啼鳴聲聲,将人從一夜好夢中催醒。
江思渺起身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
簡單梳理了一番,粗略用過早膳後,便匆匆趕往考場。
今日考的科目分别是傷寒科、婦人科、瘡瘍科,而監考的主醫官竟然是陳白述。
他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穿了一襲與行醫令那日差不多的白衣,一臉和煦地站在前方。
拿到試題的那刻,江思渺竟發現一大半都是白靜蓉為她圈點過的重點,規範的答題方式也一并教給過她。
考試途中,陳白述并不似莫繼易那般規規矩矩默不作聲地坐在前方,而是雙手背後開始在考場内巡視了起來。
經過江思渺身邊時,他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頭頂灼灼的目光灑下,江思渺反倒覺得意料之中,他既想剽竊她的醫方,那必然要先多方面考證她的能力。
她不怕他看,就怕他不看。
陳白述停留了一會兒,又轉過身滿意地往别處走了。
江思渺寫下最後一道題的醫方,彎了彎唇。
魚兒很快就要自己上鈎了。
中間兩日休整,江思渺便跟着白靜蓉将剩下三門考試科目複習了一下,閑暇時間便是跑去膳房要求加膳。
膳房的人原先因着她将軍夫人的身份,恭敬得禮,哪敢說一個不字。
燕寒昭威名在外,上到八十老人,下到八歲小兒,無不知他冷情絕戾。
然而幾日相處下來,她們發現這位将軍夫人不僅不嚴厲,還很親和好說話,有時還會給點賞銀,比大多數的人都要大方許多,便漸漸也變得熱絡了起來。
更何況見到江思渺如此纖柔瘦弱,她們在給她的每日膳食中也會多添一份。
今日江思渺主動請求,膳房的人自是樂意,還叮囑她日後若有需要,無需親自跑這一趟。
實則江思渺是為白靜蓉請求的。
陳白述在外面說的好聽,隻是讓白靜蓉待在煉藥局煉藥靜心,靜思己過,名為靜心,實則囚禁。
這麼久以來,也根本無人管她是否吃飽穿暖,在其他人眼裡,罪臣的後代就是應該懲處連坐,沒有賜死已是恩賞。
那日她抱着白靜蓉的時候,雖隔着衣裙卻還是覺得硌手,好似抱着一具骨頭。
兩日很快就過去了,最後一日考試時,所有人都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有精神,太醫院裡到底比不得家裡的錦衣玉食,身旁也沒有人伺候,萬事隻得靠自己,許多的世家子弟自是一時适應不了。
這次監考的主醫官是院使,在結束考試後告知大家放榜的時間會在兩日後,若是中榜了就繼續留在太醫院,若是未中榜便可收拾東西自行離去。
江思渺交完最後一科考卷後,坐在座位上懈了全身氣力。
從前的她是最最讨厭念書做題考試的人,在皇宮裡若是碰到先生檢驗功課,她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日。
沒成想這連着幾日的考試她竟真的完成了。
回到後院,白靜蓉正站在煉藥房的門後等她,見到她笑的燦爛,便知應是沒什麼大問題了。
兩日後放榜的時候,江思渺還因前一日蹬了被子着了涼在喝藥,喝完藥正準備趕去前院張榜的地方,白靜蓉先一步推了門進來。
“渺渺,你中榜了!”
往日裡白靜蓉進門總是小心翼翼,進門前先查探一番,确認無人在時才會推門而入,進來後又小心謹慎地關上門合上窗,生怕被别人看見後連累了江思渺。
今日許是太過欣喜,全然顧不上這些,門就這樣被半開半掩着。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