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渺正在遲疑着,馬車上接連下來兩個人,曹曉玉和江思芸。
“渺渺啊,聽聞你今日入宮了,母親特向大将軍說明,接你回家吃飯。”多日不見,曹曉玉的精氣神兒足了不少,珠圓玉潤的模樣彰顯着她最近過的還不錯。
燕寒昭何時如此好說話了?
江思渺冷眼看着面前的兩個人,心中不覺惡心。
平了平情緒,這才淡淡開口:“多謝母親挂念,吃飯就不必了,将軍還在府裡等我。”
“至于母親信上說的春宴之事……屆時我自會帶大姐前去,幾日後會有将軍府的馬車來接,但結果如何,我便不可作保了。”
江思渺轉過身,終于看見将軍府的馬車正往前趕來,便向前了幾步。
身後的兩人難掩激動,互相對視了一眼,眼裡寫滿了欣喜若狂。
江思渺不欲再與她們多費口舌,接過秋桂手裡的糖炒栗子,匆匆上了車。
“夫人一會兒回府可得小心些,将軍今日提前回了府,不知受了何刺激,脾氣大得很,不少人都被責罰了。”秋桂咽了咽口水,說話間似是又想到了場景,慌忙搖了搖腦袋。
江思渺聞言,隻是繼續吃手中的栗子,漫不經心道:“無妨,我們直接回房不理會即可。”
馬車裡安靜的隻餘剝栗子的聲音,和外面街上的熱鬧熙攘迥然不同。
像是憋了好一會兒,秋桂沒忍住,率先開口道:“夫人……覺得将軍是個怎麼樣的人?”
燕寒昭是個怎麼樣的人?
秋桂的問話讓江思渺噎了一下,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倒像是真在思考如何回答一般。
若說燕寒昭是個好人,那樁樁件件殺戮成性殘暴無道的事皆非空穴來風,而是真實發生的,實也算不上個好人。
可若說他是個壞人,自入府以來,他也不曾苛待了她,上次還将如此珍貴的珍珠粉給了她……
江思渺牽了牽嘴角,斂目養息。
世間萬物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她沒法去定義一個人到底是好還是壞,更何況那也與她無關。
隻要能夠成功複仇,為國沉冤昭雪,那她早晚是要離開将軍府的。
這也是她不願和燕寒昭産生太多糾葛的原因。
江思渺惴惴地進了院子,開始在心裡給自己做建設,生怕一開門又是那張凜若冰霜毫無感情的臉。
好在屋内并沒有人,江思渺合上門,兀自在窗前坐了一會兒。
她在想幾日後春宴的事情。
按理來說,由皇後操辦的宮宴隻會邀請女眷,但實則許多世家子弟都會來席,看似是場普通宮宴,實則是場相親宴。
這種宮宴皇上并不會出席,全權交由皇後打理,可她卻需要皇上出現,她才能有機會施行她的計劃。
香藥正是她為皇帝準備的第一份大禮。
她目前尚未獲得太醫院考試的資格,但若皇上對她的香藥十分喜歡,她便可以求個太醫院考試資格的恩典,如此也能為後面的行動鋪路。
可……
門外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江思渺的思緒,她穩了穩心神,“進。”
秋桂神色慌張,平日裡的規矩在此刻通通忘了個幹淨。
“夫人,将……将軍要您去書房一趟。”
“我知道了,你先平複下,雖說我不在意,但在将軍府裡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莫叫旁人拿了錯處。”
江思渺來不及細想,便快步趕往書房。
剛進門便是一股鋪天蓋地的酒氣。
他喝酒了?
燕寒昭正站在桌前,手裡拿着一個玲珑玉葫蘆,葫蘆上一個大肚胖娃娃正咧着嘴大笑。
似是聽見了動靜,他才轉過身,看向江思渺。
她看見他細密的羽睫上帶着微微水汽,分辨不清是冬日霜雪帶來的寒氣所緻還是他眼睛裡閃爍的一點點潮濕所緻。
今日的燕寒昭似乎和旁日裡的不同。
“過來。”他仰頭往嘴裡又倒了一口酒,酒液順着嘴角漫過脖頸流下,胸口的衣襟濕了一片。
她望着他泛着血紅色的眼睛,不敢向前。
江思渺喊了他的名字。
“燕寒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