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他哥變了,張婉瑜也變了,瞧她幹活那麻利勁兒,完全不似從前,讓他有種眼前這個張婉瑜和以前那個張婉瑜不是一個人的錯覺。
鏟子上下翻飛,炒好的菜裝入碟中,張婉瑜刷鍋溫水,收拾妥當,端着菜碟回頭之際,掃見宋平安站在她家門口,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這小子有他哥護着,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若是得罪了弟弟,哥哥肯定惱羞成怒。這樣一來,她剛積攢下來的好人設豈不是要崩壞?這可不行!
現在既要保證自身安全,又不能任由宋平安胡作非為,很難辦一件事情。她就這樣端着菜碟站在原地,落入進退兩難之境地。
幾個呼吸而已,宋平安已然來到張婉瑜面前,烏黑濃密的睫羽忽閃了兩下,鄭重其事地說道:“張婉瑜,我要嫁給你。”
這話猶如一道驚雷,劈得張婉瑜腦袋死機,瞬間變成一尊雕像,瞠目結舌,手指一松,手中碟子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青菜沾染了灰塵,湯汁濺髒了袍擺。
瞧瞧這孩子說了些什麼?要嫁給她?這怎麼行。她是看上了宋家兄弟不假,但她看上那人是哥哥宋康健,而不是弟弟宋平安,她絕對不會委屈自己,娶自己不愛之人。
可人家問了,她不能不答,整理好思緒,笑道:“别鬧,是你哥讓你來考驗我的?回去告訴你哥,我張婉瑜始終如一,萬年不變。”
宋平安學着他哥的模樣揚起下巴,說道:“你可以娶我哥,但你娶我哥的同時,必須娶我。”
“什麼?”張婉瑜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我說。”宋平安抓起張婉瑜的衣襟,想把她提溜起來,奈何學足了哥哥的氣勢,卻沒有哥哥那副好體魄,手腕軟弱無力,隻能放棄,推開張婉瑜,一臉嚴肅道:“我讓你娶我哥的同時娶我。”
“這可不行。”張婉瑜想也沒想便回絕了,害怕宋平安生氣去他哥面前告狀,耐着性子解釋道:“我張婉瑜的夫郎隻能有一位,斷然不會夫妾同娶。”
張婉瑜心裡再問:這般說,你可安心?
在張婉瑜看來,宋平安此舉是為了試探她,她把态度表明,危機自然解除。隻是可惜那盤子菜了。
當她扶着鍋台站穩腳步,再次擡眸之時,卻瞧見宋平安眼底噙着委屈的淚水,轉頭跑開。
張婉瑜很懵逼,那小子是被她的人品給感動哭了麼?
受到打擊的宋平安沒有回家,跑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藏起來嘤嘤哭泣。
他猜的沒錯,張婉瑜喜歡他哥,他就說麼,他哥頂頂好一個人,怎會沒有女子喜歡。哥哥現在不那麼排斥張婉瑜了,怎受得住張婉瑜不斷撩撥,他們倆終有一日會再一起,到那時他怎麼辦?
眼淚無聲無息墜地,與塵土糾纏在一起。
少年蹲在麥垛邊上,纖弱的手臂環抱自己的腿,膝蓋支撐起下巴,模樣即委屈又可憐。
霞光染紅了天邊雲彩,夕陽将遠處的樹林與山峰鍍上一層金輝,袅袅炊煙在小河村上方萦繞,風景宛若名家筆下的丹青一樣美。
濃濃煙火氣息中,還有令人無法抗拒的香氣。
剛做好晚飯的宋康健解下圍裙,喊了一聲“平安”之後沒見回應,還以為這小子又去趴人家牆頭,臉上便見了烏雲,“牆頭太矮了是不是?明天我便把牆砌高一些,看你怎麼爬。”
他來到院子裡,并未見到弟弟的身影,更為氣惱,翻過院牆,來到張家門口質問張婉瑜:“平安呢?”
張婉瑜邊生火邊道:“不是回去了麼?”
不在自家,也不在張家,那平安去了哪裡?
倆人飯也沒吃,從傍晚找到天黑,也沒找到宋平安,宋康健心緒無法平靜,深邃的黑眸裡布滿了擔憂,泫然欲泣。
張婉瑜安慰道:“想來他隻是吓唬咱們,不會離開村子太遠,我們去找裡正,讓裡正動員村民一起找。”
宋康健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點頭道:“那我們現在就去裡正家。”
可憐宋平安躲在草垛邊上瑟瑟發抖,舉目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恐懼一點一點增加,卻不敢走。
哥哥怎麼那麼笨,還沒找到他?
天色那麼黑,他不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