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太多了。”施從俏皮地一笑,“你們應該隻想聽我講講這個組織裡面發生的事情吧。”
“聚集一群人,讓他們承認自己是低等人的時候,真的很有意思。偶爾看着小刻為了理想而不得不殺人,然後又感到痛苦和掙紮,更有意思了。可惜,小刻知道我根本沒有做實驗的時候,我沒有在她身邊,不然我就能看到她那表情了。”施從看起來十分遺憾。
施從的表情有些委屈:“有時候,隻是看着她做,就很無聊啊。我也想玩一下。其實我也在幫他們,她說很讨厭上司讨厭到想殺了他,另外一個被朋友騙了非常地痛苦,你看,後來不就都解決了嗎?她,再也見不到上司啦。而她,騙她的人死了,她也不再痛苦啦。我的解決方法,不是很徹底嗎?”
施從輕輕指向對應的案件,說到最後,似乎被自己絕妙的做法逗樂了,“呵呵呵”地笑了出聲,整個人的狀态越發興奮,甚至顯出幾分嬌憨可愛的感覺,讓平常彬彬有禮的施教授變得更有親切感,如果她說的不是如何殺人的話。
“是嗎?”陳毅樂似乎被施從那毫無人性的闡述方式激怒,她冷冷地問,“那這個呢?他可沒有讨厭人,也沒有痛苦吧?你也幫了他?”
“那當然啊。”施從語氣輕快,“他不是和小刻一樣希望世界不再有紛争嗎?他殺的兩個人啊,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人,就是因為這樣才和他吵起架來。不就是歧視嗎?世界的最大紛争之一,就是歧視了。小刻想解決的不也是這個問題嗎?對于這樣的殉道者,以殺止殺,不就實現了他們的終極理想了嗎?他完全是死得其所,可惜,小刻就不太開心了。”
施從講這些話的時候,語氣真情實感,臉上毫無陰霾,就像是她真心想做什麼似的,如果你不注意她的眼神的話。她的眼裡隻有戲谑和漫不經心,對于她,那人命就像演戲一般兒戲,死了也不重要。好幾條血淋淋的人命,也不過是她生活裡不同口味的佐料。
陳毅樂緊咬牙根,握緊的右手拳頭捂住嘴部,忍耐着脾氣。片刻後,才問道:“你父親真的虐待你了嗎?”
“咦?”施從似乎有些驚訝被問這個問題,然後仿佛很關心地問,“你們找到了我爸爸?就趙業勤。啊啊,我也好久沒見他了,他還好嗎?”
陳毅樂又問了一次:“他真的虐待你了嗎?”
“你好沒有禮貌啊。”施從皺了皺眉毛抱怨了一句,又笑着把身子往前靠,眼神無辜地從下往上看向陳毅樂,就像要講什麼小秘密似的,“但看在是陳警官你來問我的份上,我就回答你吧。反正我也玩膩了。他當然真的虐待我了,隻是我稍稍用了一點點異能操控了他。”
施從食指和拇指并起來表示一點點,還俏皮地單眼眨了眨示意。
陳毅樂想起佝偻身軀哭着自責的趙業勤,本想問為什麼,但是看着施從簡直能稱得上爽朗的笑容,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并沒有任何意義。陳毅樂起身出了門。
嚴進金看到陳毅樂臉色沉重,便出聲活躍了一下:“師傅,可算結束了。”
陳毅樂對着嚴進金笑了笑,然後又搖了搖頭:“我始終還是覺得盛滿這個案子有疑點。”
李鑫回複道:“可是……我們已經排查了全部人了。除了施從以外,其他相關的嫌疑人都排除嫌疑了。”
陳毅樂點了點頭:“是的。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施從帶着行動限制器悠然地往前走着,就仿佛她要參加的是春遊,而不是去囚禁室。
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施從吃着吃着頓了一下,用拳頭捂住嘴,咳嗽了幾聲,似乎被嗆到了。咳嗽完後,她又慢慢地把晚飯吃完。
半夜時分,施從睜開眼,不動聲色地看了一下剛剛飯中的小紙條,隻見上面寫着:
“烈火爆響縱身躍,飛魚入海方可得。8點準時開演,請勿逃票入場,否則劇場會倒閉的。”
紙條最後畫着四個相互勾連的圓圈,上面兩個圓圈小一些,整個圖案看起來正猶如蝴蝶的翅膀。
施從看完後,先是把字條嚼碎吞咽下去。爾後,慢慢地咧開嘴,無聲地大笑,最後含着笑意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施從哼着歌在獄中踱步,突然大聲地反複念誦着: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豪!
别像愚蠢的、驅使的牛羊,
行動吧!就趁活着的今朝!”(注1)
地方性的暫時拘留所是比較小的,這個聲音傳遍了整個拘留所,吵醒了不少熟睡中的人。期間不少人敲着鐵欄杆,尖細的、低吼的謾罵聲不斷傳來:“發什麼瘋?!一大早吵什麼吵?!”
終于等到了警衛趕過來,叫停了施從,可算還給别人幾分清靜。
劉刻自然也聽到了施從的聲音,她好像被吵醒了,睜開了眼睛,靜靜地聽着,直到聲音不再響起,才再次閉上了雙眼。
陳毅樂才來到異處部的大門,聯絡器就響個不停,估計是出事了。陳毅樂一邊接聽,一邊大步往辦公室走去,隻聽嚴進金焦慮又郁悶地說:“師傅!施從跑了!”
聽到這消息,陳毅樂大驚,直接用起了異能,飛速跑了回去。
X市異處部成立以來,第一次有人從裡面逃跑了。
注1:第一句是李清照的著名詩句,原句為“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後面兩句來自朗費羅的現代詩《A Psalm of Life(人生禮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