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影不得不回答程思路的問題：“沒有，就是考得差的時候。”

程思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說：“考得差？我印象中你從初中開始就是全校第二。”

被程思路這麼說，程影當真有些惱羞成怒：“那不是還沒有拿到第一嗎？！”

程思路仿佛再次被激怒了，她粗喘着氣，努力地平複自己的情緒：“是……是你的父母做的？”

“不是我的父母。我沒父母。”程影已經被鄒家除名了，再次變成了孤兒。程影看程思路還想說下去，便趕緊制止道：“别問了，我不想和你說這個。”

程思路本來想不死心地問下去，但是好像又顧忌什麼，于是換了個話題：“那些畜……那些人還是會打你嗎？”

“現在不會了。”程影對于這點倒是很肯定，自己和鄒家的所有聯系基本都被切斷了。

程思路還是不依不撓地追問：“真的嗎？其實我也可以考得差點的……”

程影一聽，更加生氣地瞪着程思路：“有完沒完了？你好煩！你剛剛不是已經看過了嗎？都是舊傷了，一點新傷都沒有。我隻是沒有去做祛疤手術，才看起來有些誇張。”

程思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問下去。隻是給了程影一個用力的擁抱：“小影，如果以後他們還來找你，一定要和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這個擁抱和這句話讓程影整個人僵住了。在那以前，程思路察覺到程影并不喜歡親密接觸，因此程思路也不會随便和程影肢體接觸。

程影人生經曆中，隻被鄒經緯擁抱過。

而程思路的擁抱和鄒經緯的擁抱截然不同。鄒經緯的擁抱是疏離的，是給程影的恩賜。程思路的擁抱更像是程影想象中的媽媽的擁抱，連程思路說的這句話，也像是程影幻想出來的媽媽的關心。

過了不知道多久，程影才嘗試伸出手回抱程思路。先是雙手試探般地、輕輕地放在程思路的背上，感受到程思路的雙手更加用力後，程影才放心地加大力道回抱回去。程影把頭輕靠在程思路的肩膀上，嗅着程思路獨有的味道。

原來像媽媽的擁抱，沒有母親冷冽的香水味道，隻有人與人之間的溫暖傳遞。

對的，程思路對自己确實很像媽媽。在那些古老的文學著作裡面描繪的媽媽就是這樣的，唠叨的、寵溺的、包容的，而自己卻像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孩子。程影想。

那天起，程思路明顯感覺到程影沒有那麼别扭冷淡了，而是會開始回應自己。甚至乎，程影還會主動約自己出來玩。

也許是程影生活在一個備受虐待的家庭裡，之前根本不懂得正常與人交友。程思路想。

幸好程思路是個一旦對什麼感興趣，完全不介意熱臉貼冷屁股的人。況且在那時候的程思路心裡，她隻覺得程影有這樣的過去，之前的表現都算十分親切友好了，現在大概稱得上熱情似火。

後來程影也不再叫影，而是為自己加上了程這個姓氏。雖然程思路沒有沒有提過，但是當時的她是隐隐覺得可能是自己稍顯冷淡的好友想要脫離過去生活，才改了姓，然後選擇了她最喜歡的朋友的姓氏。

程思路覺得自己這麼想可能有些自大，所以當時并沒有去問程影，後來也不好意思對着警察們說出這個想法。

隻是不知不覺之間，程影便也成為程思路心中的摯友。

而程影總是不自覺地把程思路和她的“媽媽”對比。

有時候程思路很像她的“媽媽”。她會唠叨着讓程影注意健康，會對程影說考得不好也不要緊，有時候還會牽着程影的手走路，也會為了安慰情緒低落的程影而擁抱程影。

但是，有的時候程思路又很不像“媽媽”。她不會斥責程影，不會安排程影的未來，也不夠強大來保護程影。

雖然如此，程影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呆在程思路身邊，就算程思路不完全像“媽媽”也可以的。

後來，程影問過程思路未來想做什麼，程思路說想做開荒者。程思路說自己的未來夢想的時候，眼裡發着光，似乎相當地憧憬。

程影隻覺得不可置信。程影知道程思路喜歡天文這個偏門的學科，但是她沒想過程思路竟然想正經從事這類工作。在程影看來，程思路擁有這樣好的腦子，做這種工作完全是自甘堕落。

在程影的認知中，“媽媽”即使去尋找工作，也應該是更加體面的、更加賺錢的工作。最好應該去成為資本，高高在上，像“母親”那樣強大、受人頂禮膜拜。程思路理應變得足夠強大，這樣才能讓程思路自己不受傷害。

開荒者是什麼荒唐的工作？

程影第一次嘗試幹預程思路的決定。當然，程影并不敢說些什麼荒唐、堕落的形容詞。“媽媽”比“母親”溫柔多了，她聽到自己這麼說，一定會傷心的。

聽到程影對自己的“厚望”後，程思路看起來似乎有些開心，也有些困擾，最後有些好笑地搖搖頭拒絕了，說自己并不适合經商。

程影不死心，又嘗試提出了一次，還加上可行建議。可程思路還是拒絕了，甚至表示程影實在太看得起她了。

程影有些糾結，隻是程思路已經拒絕了兩次了，她便也不敢再提出了。隻是在想，程思路實在太自卑了，“媽媽”明明值得更好的未來。

程影覺得自己可以幫助程思路。也許智商上，她确實不如程思路，但在經商方面，她一定對程思路大有助力。如果程思路覺得自己沒法在社會上成為人上人，那麼程影可以親自輔助程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