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鹽水鴨?!!”
祝餘聽到青鳥彙報後頃刻間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譚序此人巴不得擰幹所有時間去修煉,若是真心想吃鹽水鴨,恐怕沒耐心制作。
而且僅憑他的手藝,很難保證他親自作出的東西他會吃,也很難保證能吃。
如此,又要浪費食物。
貫白俯身低頭看向祝餘手中的靈闆,又擡眸看了眼祝餘,慢慢開口:“不如把鹵好的鴨子送過去,隻讓他增添口味即可,也免得剩下太多鴨肉,不好處理。”
“是個好法子,可鹵好的鴨肉早被我們吃幹抹淨,去哪裡現找一隻鹵鴨?
不然就讓他留宿過夜,等明日他吃飽喝足離開也不遲。”
她無奈地聳聳肩,右手撫上額前,癱倒在太師椅中沒個正行。
送走她的師兄師妹們後已經日落黃昏,窗外橙黃的光斜照在她臉的左上方,柔和的微風掠過衣袖,她放下額前的右手不去糾結譚序的鹽水鴨,輕飄飄地走向廚房準備他們的晚餐。
反正譚序一介劍修錢都花出去了,不會浪費靈石。既然想吃鹽水鴨,那就好好度過鹵好鴨子的時間吧。
這種愁心的事情他自己去處理,隻要别浪費太多糧食就行。
青鳥看到貫白并未反駁,又見祝餘朝廚房走去,心領神會地銜起肉鴨飛去譚序身旁。放下鴨子後頭也不回地飛入祝餘所在的廚房内,化作人形給祝餘端茶送水,雙目有神地等待美食出爐。
而另一邊的譚序拿起肉鴨,沉默許久。
他不知這鹽水鴨竟如此麻煩,一來一回需要三兩天。
鹽水鴨并非難以制作,隻是極其耗時。況且這座美食店店内禁止修煉,秘境其餘地界又禁止步入,想要修煉就要離開這裡。
可他的鴨子尚未完成,怎可半途而廢?!
思來想去,他決定去找祝餘提借宿的事情。
但他沒撿到青鳥早有準備,在飛入隔間的瞬間就攜帶一張紙片塞入捆有鴨子的木盒外,提醒他留宿沒問題,但請他不要打擾他們享用晚飯。
讀完紙片内容的譚序冷哼一聲,重新坐回木凳上。手中肉鴨已被清理幹淨,肥油淋巴通通消失,他凝視肉鴨許久,歎了口氣,将肉鴨垂挂在窗戶旁,開始制作鹽水鴨。
教程裡将鴨子垂挂瀝幹水分後,就取出鹽、花椒、八角炒熟,等到鍋内冒出熱氣,就放入原先備好的鴨子,均勻地從内到外把鹽塗抹鴨子全身。
塗抹好後的鴨子放置于瓷盆内,被一張透明的布包裹住放入一個直冒冷氣的箱子内。
等待七個時辰拿出。
他身邊沒有這種箱子,但有同樣直冒冷氣的冰鑒。視頻裡的祝餘說需要冷凍,那隻要能夠保證肉鴨所處之地冰冷如冬就好,無需拘于箱子内。
效仿着教程的做法,他很快便将肉鴨放于冰鑒内,雖然小小村落不該存在這種達官顯貴才擁有的東西,但這村落隻是祝餘僞出的鄉下田野,該有的器具一個都不會少。
就像這裡的廚房,竟比廳堂還要大出幾分,除了秘境,人界誰會如此安排規劃。
收拾好鹽水鴨,他緩緩走出廚房,此時月明星稀,月華毫不留情地撒向大地。
掃視四周,這小小的村落并不真正安逸。牆壁是泥砌的,窗戶是紙糊的,木門是長短不一的,院子是一翻就能進的。
身量高大之人,一眼望去,目光能越過圍牆看到水稻田地的影子,随風晃動。
村裡蟬鳴高過野鴉聲,不知誰家的狗被驚動,犬吠不止。
楊柳樹下,他這座院子隐隐綽綽的。像被時間遺漏般安息靜谧。
站于庭院,他久違地呼出一口氣,好像把平日的負壓都丢在身後一般,有了喘息時間。
自從他步入天劍閣,他便十年如一日揮劍,可每揮一次,他覺得自己被什麼抛棄般難以追回。
他的劍比他更加大名鼎鼎,他也不曾意料如此高傲之劍擇他為主而非祝餘,早年間的相遇始終曆曆在目,可他們相遇的第一句話卻已模糊。
揮動焚俗劍,他目光如炬,如戲本裡從天而降的仙家,光風霁月淵渟嶽峙。
可焚俗卻不樂意他悶頭苦練,哪怕他解釋說沒有足夠的實力迎難而上就是送死。
他就算天賦再好,也無法做到一步登天。
沒有凝心聚氣,就不能步步高升。
那些沒用的事情隻會擾亂他的心智。邪修的恥笑同門的唾棄,不正是他實力太弱才導緻的嗎?
他不就該刻苦修煉勤勉修身,才能護住人間大道嗎?!
像祝餘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必然難成大事,還大言不慚說他瘋了,他看是祝餘腦内有疾才對!
一日不修煉,就浪費了整整十二時辰的寶貴時間,就無法早日得道成仙庇護蒼生。
如此淺顯的道理,為何總有人唱反調!
他不理解,不也不想與那群人辯駁,左右他一介煉虛修士早早邁入成仙之道,功成名就,又何必在乎那些人的話語。
他舒緩内心躁動,擡頭遙望天上月,月中虛影婆娑,星子乍現。
地上,稻香四散,楊柳依依,兒時攀樹摘桃追雞摸狗的畫面重新刻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