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在今日動手呀,萬一受了傷,可不好圓過去。”及春上前幫她将東西收到了一個匣子裡放好,有些無奈地說道,“這會進來的要不是隻有奴婢一人,姑娘您可就露餡了。”
“及春不是将人擋在外頭了麼。”阿蘿瞧她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存心逗她,“不過這些年能将你家姑娘的這個小愛好隐瞞的這般好,回頭是該記你一功。”
及春果然被她逗得微紅了臉,啐道:“您就取笑奴婢吧。”卻沒注意到在這一問一答之間,阿蘿已是避開了自己方才的問話。
因着阿蘿今日又拿了刻刀,雖說她一再保證自己沒有真的動手,可為了以防萬一,及春還是取了香膏細細地将她每個指尖都揉搓了一遍。
免不了又抱怨:“您說您學什麼不好,偏要學這一不留神就能生出厚繭來的技藝。您都不知道,奴婢每次瞧您動那刻刀心裡都七上八下地,生怕您一不留神就戳到自己手上,萬一這傷口深了,可不是做女紅不小心紮了手這樣的借口可以蒙混過去的。”
阿蘿聽着她絮絮叨叨的念着,也不覺着煩,伸着手指任由她擺弄。
“是,讓及春擔心啦……你看我每次都小心的很,傷不到自己……好好好,老太君怪罪了我一定不把你供出來……”
好在及春還記着前頭有客在等,手腳麻利地幫阿蘿揉好了手,又重新檢查了一遍她的裝扮,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扶着阿蘿往前院走去。
望着越來越近的垂花門,阿蘿将自己那顆因忽然憶起兄長而有些怅然的心也跟着漸漸平靜了下來。
今日是她的及笄禮,今日這場宴會是因她而辦,她身上的新衣也是特意為今日所備,就連前來的賓客,都是為她而來。
這是個獨屬于她的日子,是個任何人都不能讓她産生動搖的日子。
阿蘿輕輕吐氣,紅唇輕彎,舉步入院。
與此同時,坐在廳堂内的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約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按着習俗,及笄禮本該由宋家女性長輩主持,但應阿蘿身在蕭家,宋家又無人前來觀禮,主持的事便交給了大太太。
雖說大太太不喜阿蘿,卻也知道及笄禮對女子的重要性,當日請的賓客也多,并不至于在此事上故意叫阿蘿難堪。就連蕭含秋都規規矩矩的,雖說在瞧見老太君請了如此多的女賓前來時心頭有些不滿,可面上依舊勉強維持着得體的笑意。
老太君坐在主位之上,目光祥和,身形端肅。
一場及笄禮辦得莊嚴肅穆,阿蘿跪在蒲團之上,感受着那支包含着衆人祝福的金簪随着刺史夫人的手,緩緩沒入她的發間。
随着一聲“禮成”高唱,阿蘿起身走到老太君身前,盈盈拜下:“姑祖母,謝謝您。”
轉而又朝着大太太行了一禮:“表嬸,您辛苦了。”
大太太面色尴尬地别開了視線:“都是我應當做的,阿蘿不必如此客氣。”
“好孩子,同你姑祖母哪需要如此客氣。”老太君笑嗔,可望着身前少女已然亭亭玉立的身形,聽着那聲輕柔婉轉的“謝謝”,還是不由感懷,“當年才那麼丁點大一個孩子,初來時我都擔心會長不大。如今一轉眼,已是個身量高挑的大姑娘了!”
阿蘿抿唇淺笑,芙蓉面上便有了少女的嬌柔。
隻有她心裡知道,同樣的話語她曾說過無數次,唯獨今日的這兩句,是真真切切地發自肺腑,絕無摻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