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自大!自以為是!
阿蘿每走一步就在心裡罵蕭起淮一句。
“姑娘!”候在月牙門邊上及春滿目焦急,瞧見疾步走來時的阿蘿時面色一松,快步迎了上去。可當她看清阿蘿有些難看的面色時,眸中又透了些許擔憂出來,“姑娘,您沒事吧?三少爺……”
她将春袖送到嚴嬷嬷處交代了幾句之後,便匆匆趕了過來,可還沒等她跨過那道月牙門,就被一名神出鬼沒的老嬷嬷攔了路。說是三少爺與表姑娘有話相商,要她在此等候。
原本說好的大姑娘突然成了三少爺,再有這番架勢,及春就是再傻也明白這是不能聲張的事情,隻好耐着性子在此等候。
阿蘿聽完了她的回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咱們回去說。”
再往前走時,一切的氣憤與不滿已盡數消散。她緩步而行,甚至還有精神與路過碰見的小丫鬟颔首示意,目光輕和地瞧不出前一刻她還曾狠狠地置了一次氣。
直到進了小跨院,唇邊上翹的弧度才被斂起。
沒有初回時的憤慨,卻是雙眼微阖,面色灰敗。
難得在廊下等她回來的嚴嬷嬷瞧着詫異:“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大姑娘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叫您心裡難受了?”及春走之前隻說是大姑娘尋了表姑娘說話,要出去一趟,她心裡不放心才來等着,沒成想就見了阿蘿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
及春忙上前攬住了她:“嬷嬷别急,不是因為大姑娘。”可究竟為何,她卻無從知曉,隻好偷偷那眼神去瞧阿蘿,想從她的臉色中瞧出些許暗示來。
阿蘿深吸了口氣,強笑道:“确實與大表姐無關,大表姐不曾派人尋我出去。”她瞟了一眼跟在嚴嬷嬷身邊将腦袋快埋到胸口的春袖,溫和的語調裡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意,“想想也是,大表姐若要尋我,何必派個二門的灑掃丫鬟。許是這丫頭想在内院尋個高枝,不知從何處知曉了我的住處,便故意來露個臉吧。”
聽聞與大姑娘無關,嚴嬷嬷松口氣的同時又有些迷茫:“那您方才是怎麼了?面色如此難看。”
“哦,就是回來時想起生辰快到了。”她抿了抿唇,神情中顯出些許落寞來,“您知道的,我生來就沒見過娘親……”
嚴嬷嬷恍然,女子及笄算是一生中最是重要的事,在其他人家裡,都是做母親的為女兒張羅。而阿蘿不僅沒有生母操持,還要在姑祖母家中行禮,家中更是不聞不問。
小姑娘正是自尊心強的時候,難免有些難受。
她是看着阿蘿長大的,久而久之瞧着這個小姑娘便有了同府上幾位姑娘不同的親昵。見她目光沉沉,忙勸解道:“姑娘莫要想那些糟心事,不還有老太君疼惜着您麼。”
“嬷嬷說的是,是我鑽牛角尖了。”阿蘿順水推舟的露出一個羞赧笑容。
嚴嬷嬷不疑有他,欣慰笑道:“您能想明白就行。”可當目光落在一旁垂首不語的春袖時,語氣卻是驟然嚴厲,“這丫頭為了一己私心竟敢撒這樣的謊,如此包藏禍心之人,還是早早趕出府去的好!”
春袖身子一抖,飛也似的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聲淚俱下地說道:“嬷嬷不要趕奴婢出去,若沒了這份活計,奴婢家中的三個弟弟妹妹就快吃不上飯了。”
聽得嚴嬷嬷眉頭直皺,她貫是個軟心腸的,聽說春袖是為了家中弟妹才賣身為婢,心中不免不忍。可她做出這樣的事,若是不嚴加懲治,将來還不個個有樣學樣?
就聽阿蘿慢悠悠地道:“就讓春袖留在嬷嬷身邊伺候吧。”
覺察到嚴嬷嬷和及春詫異的目光,她卻笑得雲淡風輕:“左右這件事就咱們幾個知道,院子裡頭還留着缺,就當是給您添個端茶送水的人,也免得之後還要表嬸費心安排。”
嚴嬷嬷聽罷,隻當她是不想用大太太送過來的人,又瞧了一眼面色惴惴的春袖,蹙蹙眉,勉強答應了。
阿蘿半垂了眼睑,斂去了自己眸中寒意。
她自然不會單純地以為,蕭起淮把春袖送進來是對自己有什麼企圖。
可他既然能将春袖送進慈安堂,再有一個夏袖、冬袖想必不是難事,與其被暗處不知是誰的人盯着一舉一動,倒不如直接将人留在身邊,将來萬一有事,也好有個推诿的餘地。
難怪蕭起淮敢明目張膽地将春袖的身份告知自己,就是算準了自己在知道此事後必定會幫他遮掩過去。
她不動聲色地微微吸了口氣,按下了心頭浮上的煩躁感,狀似無意的說道:“對了,我曾聽哥哥說過,母親與姑祖母之間曾有些淵源,當時年紀小聽過便忘了,如今想來卻有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