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忙不疊地道:“賣的賣的,三文一把。”
“那我要一把,給你。”說着便從荷包中摸了三文錢遞過去。
楊靈靈一手搖着蒲扇,一手拿着瓜,領着那賣瓜的婦人往衙署門前去,笑着對幾個門子招呼道:“兄弟們辛苦了,沈師爺和冷捕頭請大家吃西瓜。”
門口那幾個差役見了,連忙道謝,又給附近站崗的差役做了個手勢,讓他們過來,這才拿了那案闆上的西瓜吃起來。
那婦人端着案闆讓差役們拿西瓜,楊靈靈便和沈觀瀾兩人便坐回方才的位置。
剛坐下,楊靈靈便拿着蒲扇一個勁兒地朝着沈觀瀾扇風。
涼風習習,拂起他額間的碎發,夜間的暑熱立時消散,又聽到她音色清甜:“還熱嗎?”
沈觀瀾轉頭,對上她晶瑩明亮的眸子,心上微微發癢。
未等他回話,又見她咬了一口瓜,道:“怎麼樣?還是姐姐挑的瓜甜吧。”
沈觀瀾垂眸,咬了口瓜,沒有回話。靜了片刻,又聽她追問:“怎麼不說話?”
他這才冷冷地回了個“甜”字。
“你又怎麼啦?”
楊靈靈湊過去看他,沈觀瀾卻忽然擡頭,隻一言不發地盯着她看。
那眸色雖冷,卻帶着些欲言又止的無奈。
看得久了,也會讓人有些不舒服。
楊靈靈咳了一聲,伸手想将他的眼遮住:“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西瓜籽嗎?”
沈觀瀾把她的手扯下,這才撇開眼:“不是。”又指了指她的嘴角,“是有西瓜瓤。”
“在哪兒?”楊靈靈立即就想抽回手,然而卻被沈觀瀾牢牢握在手心。
“手上黏糊糊的,快放開。”她叫道。
沈觀瀾力道卻未松:“我的手不黏。”
“是我的手黏!”
沈觀瀾垂眸,從懷中摸出一張素色手帕來,幫她把手擦幹淨,然而力道微微一松,她的手卻宛如一條靈活的小銀魚,從他手心溜掉。
感到面頰上有些發燙,楊靈靈忽地将視線移開。
她這才發覺,當下這氣氛,好像過于暧昧了。
忽然又想起,系統一開始讓她選擇浪漫愛體驗對象時,沈觀瀾好像也在裡頭……
如果當初選擇的是沈觀瀾的話,那她那個不得不完成的戀愛支線劇情任務,是不是要簡單很多?
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對方又是這樣好的相貌人品,真真是天賜良緣、佳偶天成,和“楊靈靈”多麼相配!
最關鍵的是,她還能專注于第一個副本的主線任務,指不定就能勇奪MVP了!
可惡!
她當時怎麼就腦子進水,選了個高難度的晦明呢?
天崩開局啊。
又是攻略禁欲系高僧,又是揭秘離奇身世的。
更何況,人家一心向佛的,她幹什麼非得去當那根攪屎棍,毀人前程啊!
她自己第一個就不答應!
腦中正激烈地天人交戰,卻聽門口處傳來一陣吵鬧之聲。
楊靈靈轉頭看去,見衙署門前,兩個衙役正押着一個身穿白衣的姑娘過來,門子正喊着讓那賣瓜夫人趕緊離開。
“施姑娘?!”
婦人眼中震驚萬分,手中案闆“啪”地一聲重重掉落在地。
楊靈靈讓沈觀瀾坐在中間,穩住重心,緩慢起身,走近了些,這才瞧見那姑娘竟穿着一身孝服,發髻間雖隻别了一朵白花,卻襯得她尤為清麗。此時雖被官差押解着,但眸光中卻透出幾分堅韌。
她這才認出,那正是這些日子以來,她阿娘易雲姝時常幫忙的施家姑娘——施念笙。
施念笙與寡母相依為命,也住在城西的紫金坊内,是西市上一個賣豆腐的小攤販。
她偶爾賣一種翡翠綠的甜豆腐,口感很是特别,是别家都沒有的,故而在西市上有些名氣。
又因她容貌俏麗、身材窈窕,坊間便喚她一聲“豆腐西施”。
施念笙瞧見了那賣瓜的婦人,焦急地喚道:“童大娘,您怎麼在這兒?”
“施姑娘,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那婦人正欲上前,卻被幾個捕快給攔了下來。
那婦人心知隻要進了這衙門牢獄,隻怕再清白無辜之人都得掉一層皮,往地上一跪,對那捕頭道:“官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為什麼要抓施姑娘?”
那捕頭勞累了一天,本就分外惱火,見那婦人竟敢阻撓他們抓捕嫌犯,怒斥道:“什麼人這麼大膽,來人啊,給我打!”
身後一個捕役得了令,立即抄起棍棒,朝着那婦人就要打。
楊靈靈本就站得不遠,眼看棍棒就要落下,下意識便閃身到那婦人身側,猛地擡手,将那棍子握住。
奈何她的力氣卻比那捕役小了許多,那一棍狠狠打在手心,手瞬間沒了知覺。
她一聲吃痛,手一松,隻好将手抽了回來,卻始終蹙着眉,瞪着那幾名衙役。
然而楊靈靈圓眼圓臉,身形嬌小,在那幾五大三粗的衙役眼中看來,沒有絲毫任何威懾力。
加之她今日的裝扮與平日很是不同,黑燈瞎火的,這幾人根本沒認出來。
“哪裡來的小娘子,大半夜的不歸家往衙署門前跑?也想吃牢飯?!”
那捕役話音剛落,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忽地擋在楊靈靈身前,雖未發一語,但那凜若寒泉的雙眸卻頓時發出徹骨的寒意,頓時令那捕役捕牙齒有些打顫。
那領頭的官差對于眼前二人阻撓辦案的行為很是不滿,正欲發作,此時,沈南南幾人恰好跨了門檻出來,将這一幕看得正着。
“李捕頭,請問這是出了什麼事?”
沈南南見門外聚了一堆人,氣氛一時劍拔弩張,立即上前問道。
又見楊靈靈将那婦人扶起來,右手紅腫一片,擔心地問,“靈靈,你這手是怎麼回事?”
楊靈靈搖了搖頭:“沒什麼。”
李捕頭定睛一看,這才将楊靈靈認出來,也不願多生事端。
又見此時隻怕已是亥時,還得領着嫌犯去向縣太爺複命,于是道:“都是些誤會,是我手下的人不知輕重,多有得罪。”
冷硯冰上前:“李捕頭言重了,既無事,我們也回去了。”
那婦人雖已哭成淚人,卻也不敢再鬧,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捕快押着施念笙進了縣衙大門。
楊靈靈忍不住寬慰道:“大娘,你先不要擔心,如果一切都是誤會,縣太爺一定會還施姑娘清白的。”
那婦人卻又跪了下來,連連叩頭在地:“求求幾位官娘子救救施姑娘,她家阿娘今日方才過世,怎麼會是白石村一案的兇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