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臉讓他看自己的神色:“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好什麼好?眼窩下的青好大一團,真是好醜!
袁望别扭于她的傷懷,又欣喜于她這時凝望自己的專注:“縱是迷藥也很可惡!那琴娘交代得清清楚楚,他們二人合謀,等你昏厥,便讓那琴娘換了你的衣裳拖延時間。”
“辜雲生倒是周全,提前備好兩套平民身份,健馬等在巷子口。若是賀功幾個反應慢些,發覺不對時怕是他早就綁着你離開望京,疾行幾日,坐上去海外的大船了!”
“不會的。”
她緩聲安撫他想象出來的離别:“我總會醒的,隻要我醒,一定想辦法回來。”
“那可不一定。”
袁望:“天高任鳥飛,你一走說不定覺得海外小島什麼的也很逍遙快活。說來最可憐的是我,好大好美麗的一個皇後,千盼萬等,最後丢了連說理的地方都沒。”
說着說着,拉出老長的一聲歎,好不可憐。
崔雪朝總覺得他的話裡有不對勁的,一時沒回過味來,忙着與他表明自己的清白。
都不是年歲淺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倒有幾分情窦初開的人甜滋滋膩在一起的美好。
萬姑姑守在廊下,舒口氣,對面阿屏還不知昨日自己腦袋在刀鋒前轉了一圈,隻追着賀功問陛下會如何處置辜家人。
阿屏:“說定了辜家夫人要在六月初六那日給皇後娘娘做簪客的,如今她兒子不知死活做出蠢事,想來她也沒臉來吃席吧!”
賀功無奈,心說瘦丫頭就記得吃席,辜家險些落得滿門抄家,陛下念着皇後娘娘情面上,隻叫辜家辭官歸京。
被纏得無法,隻好在阿屏耳邊碎碎一通。
大日頭下,阿屏聽得渾身發寒。
小丫頭罵得痛快,一口一個該死,真知道辜家大公子連妻子孩子全都喪命,又突然惶惶起來。
“皇後娘娘很喜歡辜家那個小姑娘的。”她呢喃道。
“再喜歡也不能把禍根留下。”
賀功道:“他爹娘活不成,留她在世上萬一去哪間野廟行巫蠱詛咒皇後娘娘怎麼辦?”
阿屏哦了聲,說也對。再冰雪可愛的小姑娘都沒有皇後娘娘重要!再說了,将來皇後娘娘生了公主,那才是世上最可愛的孩子!
屋裡的袁望重提舊話:“依你之見,辜家三個如何處置?”
崔雪朝眨眨眼,在他探尋的目光下無奈道:“抛去私情,我是大乾的皇後,毒殺國母,其罪當誅。”
袁望點頭,過半晌,沒等到‘但是’,“沒了?其罪當誅,然後呢?”
崔雪朝:“都其罪當誅了,還有什麼?”
見他哦了聲,困惑起來:“難道你希望我發個善念,大度地饒過他們?”
“那倒不是。”
人都歸西,萬一她真的想發善念,自己要從哪兒變回那一家三口來?
“還以為你舍不得自小長大的情意呢。”
在她淡然的目光下,不由讪讪。
試探到滿意的答複,心裡格外舒服,果然不愧是他力排衆議挑選出來的皇後。
當皇後的人,慈能歸攏人心,也要有狠厲的手腕震懾住暗地裡輕視她的人。
于是挺挺胸膛,在她的屋内慢悠悠踱步:“六月初六大禮,等你入宮住上一月,七月暑熱,我們乘龍舟搬去明園住好不好?”
“明園比宮裡還好住?”
袁望自然不曾去過,打下江山的天子第一年在外平亂,第二年臨朝稍展手腕,未有機會貪戀享樂安逸。
“明園地勢低,風從長原過去,環水之園,是解暑聖地。”
那就去吧。
嫁給皇帝頭一件的好處顯露出來,得天下之養,日子過得是頂級的舒坦。
“明園有處沁風台,到時我與你同住,白日我去批閱周折跟大臣們議政,傍晚我去尋你,咱們一塊垂釣吃烤魚。”
他還保有帶兵在外的粗習。
崔雪朝不知死闆闆地垂着長杆等魚上鈎,究竟為何能招好些男人沉迷不可救藥,和妻子說說話教孩子寫字讀書共享天倫,難道不好嗎?
婚姻将成,預感要磨合的地方還有不少。
隻是這麼一打岔,因辜家湧起的惆消散不少,夜上時聽阿屏說辜家兩位大人不曾獲罪,辭官歸鄉,稍慰藉些。
縱是低調萬分,當日自己行蹤總會落在有心人耳中。
他是帝王,有皇家體面,辜雲生欲挾她私奔是對天子顔面的挑釁,辜家滿門死不足惜。
開恩饒恕,說到底是為了顧及她。
他的珍視讓原本就有的好感愈發上升,臨睡前叮囑萬姑姑明日記得開私庫:“我記得有一匹香寶花羅的料子,瓷釉透青的。”
萬姑姑問用處。
“答應了要給陛下做一件外衫,進宮前還有幾日,正好閑着也是閑着。”
萬姑姑立時說好,給陛下的衣衫那不得回禀到宮中?做衣裳嘛,總得有尺寸小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