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剛過,甯城的溫度就達到了三十度往上。
季栖騎着共享單車,實在被曬得有點受不了,忍不住擡起左手,用裝着團日活動資料的文件袋擋太陽。
下次出門一定帶傘。
她在輔導員辦公樓下還了車,拿着資料到辦公室門口,門沒關嚴實,她們輔導員袁嘉毅的辦公桌是最靠近門的那張,季栖站的位置剛好能斜斜看見裡頭的景象。
她的目光在穿着淺綠色罩衫的女生身上停頓兩秒,是應不否。
應不否作為她隔壁班的班長,這個點來找輔導員無非也是因為大大小小的學生工作,她剛準備先回宿舍等下午再來,就看見輔導員極其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了應不否手背上。
季栖眨眨眼,腳步頓住,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作為團支書來找袁嘉毅的次數也不少,但他一般就坐在位置上動動口,哪有過對誰動手動腳的情況。
她又聽到模模糊糊的一句呵斥,說話的人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有意擡高了音量,大意是在指責應不否穿的不像話。
被指責的女生神色淡淡,輕輕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透出點與世隔絕的疏離感來。
季栖糾結了一番,最後輕輕把辦公室的門合上,回到了辦公樓底下,翻出來了之前因為工作交接加上的應不否好友,給人發了條消息,然後找了片樹蔭靜靜等着。
沒等多久,她等的人就從辦公樓裡出來了。
應不否散着頭發,戴着條項鍊,白色吊帶淺綠色罩衫,季栖的目光在她棕色A字裙和同色系短靴之間流連,心想這哪裡不像話了。
她一晃神,應不否就到了她跟前,輕聲問她:
“有什麼事嗎?”
她收到季栖發的“我在辦公樓下等你”的消息就随便找了個借口擺脫她還在啰嗦的父親。
季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沒辦法憑借碰了個手背就妄下什麼定論,也沒聽說過應不否和輔導員有什麼親戚關系,但剛剛那種場面如果被男生撞見往不好聽的方向傳顯然不太好,于是她說:
“那個……你注意一下和導員的距離。”
應不否微微歪了歪腦袋,看上去有點疑惑,“啊”了聲。
她的目光落在季栖手上的文件袋上,想起來她進辦公室沒關緊但出辦公室的時候已經被人關緊了的門,又想起來袁嘉毅給她灌雞湯總喜歡莫名其妙拍個肩或者搭個手。
她親爹又怕讓大家知道她是他女兒會有人覺得她得到的獎名不副實,把這層關系瞞得死死的,甚至會在其他同學面前故意表露出點對她的不喜來。
大概是被人誤會了。
她剛想解釋,但看着季栖面上顯露出隐隐的緊張,又住了口。
這可能是個機會。
是個能讓她們更熟悉的機會。
最後她垂下眼睛,看起來無害又脆弱,輕聲開口:
“可是他真的給了我很多肯定和鼓勵。”
話是一個字都沒錯的,就是這副情态簡直是在促使季栖往其他方向發展出無端揣測。
季栖的表情瞬間一言難盡了起來。
她最壞的一個猜想被應不否證實,以至于她幾乎想搖着應不否的肩膀讓她清醒一點,這隻是老男人哄騙無知少女的話術,不能信的。
但又怕激起她“全世界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也要和他在一起”的逆反心理,最後隻得表情複雜地歎口氣。
她看向應不否,這個距離下,她能看清她眼尾的痣,垂眸看人的時候,長睫微微顫動,顯得暧昧橫生又多情。
不知道哪裡湧上的正義感,她眨眨眼,對應不否說:“你知道嗎,我想跟你做朋友很久了。”
一陣風吹過,面前的人發絲被吹散開來,她彎起眼睛,說“好”。
—
季栖回了宿舍就開始制定自己的《攻略應不否計劃》,決定要靠愛感化應不否,讓她明白導員輕飄飄的幾句話根本不是愛,連友情都比不過。
計劃一:陪她聊天,壓縮她被導員哄騙的時間。
她立即打開微信,絞盡腦汁在一堆奇怪表情包裡找了兩張可愛點的,發了張“小貓歪頭”過去,趁着對面還沒回應的時候連忙在宿舍喊了一嗓子:“朋友們!怎麼和漂亮女生聊天啊!”
方夢琦腦袋從隔壁桌探過來,一臉好奇:“多漂亮的漂亮女生才能讓你主動找話題?有照片嗎?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另外兩個室友也都好奇望過來。
季栖有心幫應不否瞞着這件事,應付兩句含糊了過去,又問:“所以到底該怎麼找話題啊?”
方夢琦老神在在一笑:“這你就問對人了,你可以直白一點誇她幾句,衣品好,皮膚白什麼的,進一步就是聊點有個人特征的悄悄話,漸漸走入對方内心。”
季栖認真一一記在備忘錄裡,突然手機一震,是應不否回她消息了,她連忙切屏到微信,就看見對面也回了個可愛表情包。
她越發堅定自己的計劃,找了好幾篇誇人模闆,最後拼接整合了一下,打字道:“其實我已經偷偷關注你很久了,每次活動都忍不住在人群裡尋找你的身影,開會的時候看到現場有你在就很開心,上課看見你認真學習的身影就很有動力,你值得被更好更優秀的人喜歡。”
應不否剛到宿舍,就看見了這麼一長段的話。
這個時候,之前某節課無意中聽見的坐在她後排班裡幾個男生的議論突然飄過她腦海。
大概是因為他們提到了季栖的名字,所以應不否稍微留意了一下他們對話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