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琉琛早就知道陸平把車停在不遠的地方,也知道方才的種種都被他看在眼裡。
“有些毒瘤雖然表面上看着已經痊愈了,内裡其實已經壞掉了,早晚要剜掉,既然早晚要剜,為什麼非得等到壞得更狠的時候再迫動手?早下刀子早康複,這是楚澈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
顧琉琛雖然吃了一肚子尾氣,又被程靜罵了一頓,但他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
陸平推了推眼鏡,“顧總,楚澈他到現在都是個單身狗,跟他取經能行?!”
顧琉琛把用過的濕巾丢進垃圾桶,淡淡地回,“我隻取自己認為有用的經。”
陸平無言以對。
片刻的安靜後,顧琉琛又說,“有件事,辛苦你去做一下。”
陸平發動車子,看了後視鏡一眼,“什麼事?”
“顧家這幾年風生水起,我很感興趣。”
陸平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面有難色,“顧總……您……”
顧琉琛眼尾一揚,“你不樂意?算了,我可以用别人。”
*
顧琉琛開門的動作微微一頓,扭頭一看,隻見崔錦從樓梯間裡歪歪扭扭地走了出來,渾身都是酒氣。
“怎麼喝這麼多酒?”
顧琉琛停擰眉扶了一頭栽過來的崔錦一把。
崔錦軟得像根煮熟的面條,就勢挂在顧琉琛身上癡癡地笑着,“我怎麼樣,你在乎嗎?”
她伸出纖細地雙手,捧起顧琉琛的臉,笑着笑着就哭了,“就算你的心是南極的冰川,這麼多年我幾乎寸步不離地守着你,那冰也該化完了吧?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心?”
他就像塊冰冷的石頭,怎麼捂好像都捂不熱。
顧琉琛眉毛蹙得更緊,捉住崔錦的手腕拉開,“你喝多了。”
崔錦被顧琉琛拉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顧琉琛不得不又扶了她一次。
這次崔錦像是豁出去了,突然勾住顧琉琛的脖子狠狠吻了過去。
顧琉琛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推崔錦,就在這時他緊抿的薄唇上傳來一陣刺痛,下一刻崔錦便主動放開他,靠在牆邊滿面凄涼地喘着氣,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我早該知道,你不是沒有心,而是你的心早早就被别人偷走了,我再怎麼努力怎麼付出怎麼柔情脈脈都是對着一具冰冷的空殼子。我隻是不明白,程靜她到底有什麼好?你們從認識到分離滿打滿算不過兩三個月,而我來的比她早,守的比她久,為什麼我就不行?”
顧琉琛擡手,用手背輕輕蹭了蹭嘴唇刺痛處,果然被咬破流了血。
這才多長時間就被咬了兩次,雖說上次是自找,這次是無妄之災,可承受災難的還是那片看上去薄情而性感的唇。
不過,這次挂彩是真挂的明目張膽,拿眼一掃就難免讓人産生戰況過于激烈的猜測。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崔錦來他這裡比較頻繁,外面門衛有她的登記,會放她進來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崔錦突然的爆發。
為什麼崔錦不行?
在他最煎熬最矛盾的時候,他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為什麼非程靜不可?崔錦不好嗎?他們年紀相當,高中同班後來他出事崔錦緊跟在他身邊出了國,甚至為了離他更近一點選擇了他所在城市的心理系就讀。
可不論他用什麼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最後都是失敗告終。
有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強迫症偏執狂。
此刻崔錦跟他要理由,可是愛一個人哪兒有那麼多理由?
如果非得找一個,或許就是他愛的那個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來得剛剛好。
那個人見過最天真無邪的他,也見過故作冷漠的他。
她知道他所有的苦痛,看透了他所有的僞裝,在他最孤獨迷茫找不清自己定位的時候伸過來一隻堅定而溫暖的手。
是她告訴他,還有人會珍惜他呵護他等候他;是她告訴他,他完全用不着蹩腳地去刷存在感,做真實的自己最好的自己便沒有人會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