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是交情,對你來說這是工作,公是公私是私。”
傅彪盯了穆青城片刻,丢下一句,“我幹了這行這麼久,還是搞不懂你們這些所謂上流圈子。該講感情的時候非得談錢,該談錢的時候又談感情。”
傅彪走了之後,穆青城皺着眉把自己杯子裡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悶了,出了咖啡店一上車,正窩在後座裡打遊戲的江甯就忍不住湊過來問,“表兄,你什麼情況,以前都不調查程總過往,現在怎麼突然要查了?而且以你和程總的關系,直接問也是可以的吧?”
穆青城從觀後鏡裡看江甯一眼,“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可能會被别人帶走。”
江甯傻眼,她覺得穆青城此言,根本答非所問,程靜會不會被挖走,跟他調查她的信息有什麼必然聯系啊?
“你該不會是怕程總把青城集團的商業秘密帶走吧?又或者怕程總是别人派來的卧底?”
穆青城一巴掌拍江甯腦袋上,完全沒脾氣了,“你這腦袋裡天天裝的都是什麼?!”
江甯在公衆場合對穆青城那絕對是保持下屬該有的距離和謹慎,私下裡就無所顧忌了,“裝的都是好好工作掙錢買房啊呗!我是窮叉叉跟你這種大老闆又不一樣!”
穆青城掃了眼她手機上還沒死透的角色,這可真是好好工作!
當初他選中程靜的時候,其實找人去景城調查過程靜履曆,但得到的信息非常簡略,隻有一條開除信息,其他的什麼都沒找到。
那時候他在青城集團地位不穩,雜務纏身也沒時間和精力去過多關注程靜的事情,對他來說,隻要确定程靜是可用可信的就可以了,因此那之後他也沒再揪着程靜的過去不放。
等他真正對程靜上心的時候,他又不忍心再去揭她傷疤了……
現在,一個被她埋在過去的人,突然爬了出來,對她糾纏不休影響深刻,即使程靜不說,他也大概能猜到當初流落江城,日子慘不忍睹,跟這個人脫不開幹系。
他忍不住了,想知道過去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
穆青城和江甯走後,病房裡曾春玉和程靜相對無言頗為尴尬。
曾春玉想打破尴尬開個話頭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隻好從塑料袋裡取了根香蕉剝開,遞給程靜。“吃根香蕉吧,皮雖然有點黑了,但裡面的瓤子是好的,這樣的香蕉最好吃。”
程靜看着曾春玉遞過來的香蕉,心裡也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
眼前這個衰老的女人溫柔過剽悍過,對她愛護過也嫌棄過,甚至曾将她逐出家門,讓她無家可歸。
但現在卻小心翼翼,好像連說句話都怕說錯。
要說此人身上有什麼是貫穿始終的,大概就是這種節儉到令人覺得摳門的作風。
“我腸胃不好,明天又要手術,還是不吃了。”
曾春玉讪讪地收回來,自己低着頭把去皮的香蕉吃了。
“你怎麼知道我病了?”
曾春玉嗫嚅片刻說,“是一個自稱……”
恰在這時陸平推門進了病房,曾春玉瞧見他,眼睛一亮,立刻指向陸平,“就是這位先生告訴我你重病住院,要我過來看看。”
程靜聽了這話心裡似是起了一陣冷風,那一刻她其實很想問問曾春玉如果陸平沒要求她來看看,她會不會主動來。
但她到底沒問出口。
心裡不論怎麼難受,程靜表面上卻沒什麼表現,隻說,“原來是這樣。”
陸平把帶來的東西放在一旁,“程老師,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張找了曾阿姨。”
程靜神色冷淡,“看樣子,你們把我的情況翻得很清楚了。”
陸平眼觀鼻鼻觀心,不搭話,心裡卻想,也沒有很清楚,您剛來江城那一年多的信息就完全查不到,抹得簡直不要太幹淨。
“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回去吧。”
“那程老師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陸平說完出了病房。
坐在凳子上的曾春玉立刻起身,匆匆對程靜說了句“我出去一下”就小跑着出門去了。
程靜瞧着門口方向眉頭緊皺。
病房外,曾春玉追上陸平,“陸先生,陸先生等一下!”
陸平停下來,回身看向曾春玉伸出食指将鼻梁上的眼鏡向上托了托,“曾阿姨,有什麼事情嗎?”
曾春玉被陸平身上的氣場所懾,有些畏縮,但一想到程才的前途又立刻壯了膽子,“您您真的能讓我們阿才進玖榮集團?”
“真的,比真金還真,但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您必須照顧好程老師,和程老師好好相處,不然就算您的兒子進了玖榮前途也不會太明朗。”
再次得了保證,曾春玉吃了定心丸一樣喜笑顔開,“您放心,您放心。她是我女兒,我當然會照顧好她。”
陸平無甚表情,“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
“好!好!您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程靜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轉身躺回病床。
曾春玉進來時她閉上眼,看上去和睡着了一樣。
走到床邊小聲喊了程靜兩聲,見沒回應,便躲進洗手間跟程才通話去了,完全沒留意到程靜眼角的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