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城從沒當面問過程靜過去的事情,這是第一次。
程靜倏地瞟他一眼,笑了,“是。”
穆青城别開眼再次看向那年輕人——他正被老會長和一群在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簇擁着,向主賓位走去。
這種年紀又被這麼殷勤接待,多少會有些驕矜自傲,但這個年輕人沒有。他很穩,進退之間禮貌而疏離。
誰都看得出他并不好相處,但又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穆青城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什麼樣的經曆,能造就這樣的人。
“既然是你的學生,不過去問候一聲似乎說不過去。”
穆青城從桌上拿了杯紅酒,将程靜手裡的果汁換下來,“正好,這會兒他身邊沒人了。”
程靜挑了挑眉,“你可真看得起我,家教而已,人家指不定都不記得我了。不過你說得也對,是該過去露個臉。剛才我聽兩個女賓叽叽喳喳地說了幾句,他就是玖榮分部的新負責人。”
穆青城聞言先是蹙眉,繼而一笑,“如此,就倚仗程總了,任重道遠,要多加努力。”
程靜把酒杯換到左手,右手向穆青城臂彎裡一插,挽住穆青城的胳膊,“願效犬馬之勞,不過穆董作為青城集團的大BOSS怎麼能不去刷刷存在感?”
穆青城看看程靜,又看看被她抱住的手臂,“你陪我出席宴會那麼多次,好像是第一回這麼主動。”
程靜扭臉望着穆青城,嫣然一笑,“胳膊又細又金貴,抱多了容易折。”
“所以?”
“所以,抱胳膊的時機要恰到好處才行。而且相較之下,靠自己的能力狠狠抱住穆董的大腿才是長久之計。”
穆青城凝視她半晌,“程總果然聰明,看得透徹!”
“那是!”
程靜和穆青城正打算過去,恰好會長和那年輕人又迎來一場新的寒暄,他們隻能暫且等待。
兩個過來取飲品的女賓又展開八卦模式。
一個恨不得把十根手指都套滿寶石戒指的女賓,一邊虛捂着嘴唇一邊驚歎,“天呐!會長身邊的年輕人就是玖榮空降的負責人?!這麼年輕?!”
另一個同樣充滿暴發戶氣質的女賓稍稍壓低了聲音,臉上就差用加粗字體寫上“我知道所有内幕”幾個字。
“我跟你說,這個人背景了不得,他可是顧家獨子!”
“顧家?哪個顧家?!”
“還有哪個,景城顧家啊,跟秦家、楚家三足鼎立的那個!”
“真的假的?!”
“騙你幹什麼!我姐在玖榮總部做行政,總部诶,她說的不會錯!”
“這麼厲害……诶,不對啊!玖榮不是顧家的産業吧?他不繼承家業,怎麼跑玖榮去了?”
“這個……就不清楚了。”
程靜晃着酒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穆青城伸過酒杯跟她輕輕一碰,自顧自抿了一口,“你這個學生,如果真姓顧的話……确實來頭不小!景城顧家……跟上邊的某個家族有聯姻吧?”
“是有,不過……”
“不過什麼?”
程靜聳肩,把杯子裡的酒一口喝幹,“沒什麼,我當時也不過是個家教而已,了解不到什麼内幕。你也知道,他們那種背景錯綜複雜的家庭,很注重隐私。”
穆青城看着程靜的酒杯,上面隻剩下一層淡紅的色澤,順着杯壁緩緩下滑。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們先回去?”
程靜聞言詫異地看向穆青城,“金主大人……你确定?”
穆青城一笑,伸手把程靜頭上的裝飾正了正,“逗你的,這項目幾乎關系到青城集團的存亡,就這麼铩羽而歸可不行。”
程靜正要說話,忽然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扭頭望去,隻見衆人重重包圍中,她那從進門開始就目不斜視,從未留意過她一眼的學生,正隔着人群凝視自己。
深黑的眼神猶如一道沉沉的漩渦,輕易地将她卷了下去,讓過去沉渣泛起……
顧琉琛——
她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淡定自若,卻還是被他一個眼神驚起平地波瀾。
穩了穩心神,她把空了的酒杯和手包一并塞給穆青城,“辛苦穆董,我去趟洗手間。”
穆青城接過東西,蹙眉看着她,“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感冒還沒好利落?”
“錯,這是生理期,氣血兩虧。一會兒見。”
穆青城看了看被她塞過來的手包,又看看她兩手空空的背影——生理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