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紅頭文件下來了，淩芋那一天說得斬釘截鐵的“我拒絕”，在她人眼裡如小醜一般。

淩芋仔細想想，反正自己也一直在免費做助理的事情，現在文件下來，還有補助可拿，照常工作就是了，她又放平了心态。

然而，她還是年輕了。劉豔到處說她拿了助理補助卻不做事，有人氣不過她一個年輕人這麼“欺負”老員工，來到她面前教育，她才知道。

她終于反應過來，把那個自以為是來教育她的人罵了一頓，連同劉豔一起。

罵完，乳腺都暢通了。

她開始回想自己這幾年來真心真意的付出，把“公司的事就是大家的事”這句話放心上，總是把精力放在解決問題上，忽視了身邊都是些什麼“人”。

當她意識到不值得這麼付出的時候，一切都晚了，那些人已經習慣了她一直以來的付出，覺得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上公司的領導，職别高出一層就理所當然事事都對嗎？她們為什麼這麼生氣呢？淩芋明明沒有做錯什麼，甚至比很多普通職工負責任，為什麼偏偏針對她呢？

她不理解，思來想去她唯一的改變，不過是不願意吃虧而已。

秦正宇讓她别幹了，在那種地方繼續呆下去，隻是消磨生命，他們可以去港市，她想做什麼他都會支持她。

消磨生命......淩芋看着傍晚的晚霞映照在河面上，紅彤彤一片，河水緩緩流淌就像每個人的生命，有時遇到風浪，有時走到分岔口，有時也像現在安靜美好，無論如何，河水總不會停下步履，它們争先恐後奔騰着流向海裡，流向海裡......就是河流存在的意義嗎？那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呢？

西市靠河而生，很多年前的港口一片繁榮的景象，随着技術發展汽車取代了船隻運輸，港口也就廢棄了。

秦正宇和淩芋坐在濱江路旁的石凳上，靜靜欣賞夕陽落下短暫的瞬間，直到河水恢複幽靜的綠色。

柴油機的發動聲突突地響，平緩地河面泛起一陣漣漪。渡口的船隻載着客人駛向對岸，這艘唯一的渡河船隻，已經堅持了幾十年，即使跨河大橋建了三座，渡河的船依然每天在岸邊等待需要它的客人。

“以前渡河的船票價我不記得了，如今是五毛錢一人，如果加上交通工具就是一塊一人。總有人說，現在的五毛錢能做什麼呢？我現在知道了，五毛錢可以渡趟河。”淩芋坐久了感覺屁股有點疼，索性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船隻漸漸遠去，達到河的對岸，整條河面寬不過幾分鐘的船程，一趟來回賺不了幾個錢，更何況晚上七點以後就不開船了，晚歸的人終究要過大橋回家，那麼，渡河船的存在意義是什麼呢？

秦正宇跟随她一起眺望河對岸的方向，他知道她的迷惑，但這些問題千古以來沒有一個哲學家能回答，他自己也回答不上來，他想到一件事，”對了，跟你分享一件算是開心的事，過段時間清風和章澤回來看望老奶奶，她就住在在臨市，到時候我們可以去找他們聚一聚。”

過段時間......淩芋突然想起來，“那不就是過年的時候？”

秦正宇點點頭，“正是過年的時候，他們去探望老人家。”

“那你呢？你不回家嗎？”淩芋更關注的是秦正宇不需要回家過年嗎。

“不回吧，家人都到國外過年，我就不去了。”聽周曉曼說，好像是要和趙家一起去新西蘭吧？秦啟帆的手段真是......越來越不顧一切了，他必須要抓緊這邊的事宜了。

淩芋沉默地點了點頭，她在想秦正宇不和家人一起，他就得一個人過年了，那他也太可憐了。不行，隻要他還在西市，她就不會丢下他一個人，她擡起頭對他說：“那你來我家吃年夜飯吧？”

“嗯？”秦正宇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像上帝聽見他的心聲似的，這一切來得這麼容易的嗎？

以為他在猶豫，淩芋又說：“放心吧，我爸爸做的飯可好吃了。”

不是，他絕沒有那個意思，但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淩芋這會又覺得他是在害羞吧，于是主動替他說：“你不拒絕，我就當你答應了。”

奇怪，比起和清風相聚，不讓秦正宇一個人在西市過年更讓她打起精神，回到家後，她對淩緻文和付憶梅說起這件事，兩人答應了，但臉上吃驚的表情還是出賣了他們，淩芋沒繼續說太多回房間去了。

兩人在女兒回房以後才敢出聲讨論。

“你不是說才在一起不久嗎？這已經帶回家吃飯了。”淩緻文對付憶梅說，想來兩人私底下沒少讨論這件事。

付憶梅屬實沒想到女兒比她還青出于藍！她是開心的，但看淩緻文和她截然不同的情緒，她也能理解，畢竟是自己的寶貝心肝就要被人拱了去，她半安慰地說：“來家裡也好，正好可以瞧瞧對方人品如何。”

淩緻文想想也是，那就先讓那小子蹦跶一會吧。

自從被“罵醒”了以後，淩芋堅決不接手任何超出自己職責範圍的活了，相對的她惹了很多人不開心，因為以前都是淩芋在做的事，她突然不幹了，事情總得有人來做，便傳到了其他人手上，那些人自然是有所怨言的，但她們不會埋怨上面工作任務分配不公，隻會把矛頭指向淩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