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看衆人反應,轉身出殿。
步辇上,瞬華小聲詢問。
“這和親人選,陛下要如何安排?明日就要給太後娘娘答複。”
不自覺冷哼一聲。
“還用我選嗎!祖母心裡早就選好了。”
瞬華有些擔憂,輕搖頭。
“陛下何必為這些事,跟娘娘起沖突。”
“她老人家還是很疼陛下您的,為了不讓陛下遠嫁和親,那樣的法子都使了出來。”
“陛下本也不想讓郡主去和親,何不就順着娘娘的話說下去。”
心中煩悶,沒有理會瞬華隻阖上眼。
但願吧,但願祖母是真的疼愛自己。
可即使再怎麼安慰自己,也明白,不可能了!
從她指着自己那一刻起。
就知道從小到大,那些朦胧不清的面紗,已經從面前徹底撕開。
剩下的,隻有真相跟疏離了。
也許吧,祖母愛自己是真的,可這份愛的下面。
真正隐藏着什麼?
誰又知道呢!
還不到次日,讓澤霖和親大蒙國的旨意,就滿宮皆知了。
手中筷子啪一聲落了下來。
半解想要換一雙,但被自己擺手阻止,又重拾起繼續食用。
也許自己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小辛子已進殿通報,澤霖在外,想進來請安。
愣了愣,半解以為不想見人,開口試探着。
“陛下若是不想見,就讓奴婢去打發了殿下。”
搖頭,放下銀筷,示意小辛子讓她進來。
進來後,就見她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澤霖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半解上前将她扶起,看着再一次規矩立身的人。
“小妹怎麼來了,快坐下,用晚飯了嗎,坐下一同用膳。”
她順從居左而坐。
宮人遞上一雙銀筷。
她接過用了一筷子後低頭。
“陛下,澤霖今晚,想跟陛下單獨用膳。”
看向半解讓她帶着人都退出去。
人都走後,見她一直低着頭不肯說話,正要開口說和親的事。
她卻先擡了頭,眼底溫紅。
一改往日活潑,沉聲。
“在皇姐心裡,自己到底還是沒有那個顧盈珠重要。”
一掃她面龐,又快速将頭撇向一旁。
是啊!到底還是介意她是劉妃的女兒。
自己殺了她母親,心裡怎會沒有隔閡。
也許借着這次和親,讓她遠嫁,心中的包袱,也就沒有那麼重了吧。
可她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又跟自己親近,她要遠嫁,又豈會無動于衷!
感覺鼻尖一陣酸楚襲來,還是強忍着。
“澤霖如今大了,也該懂事了。”
“生在皇家,錦衣玉食的一切供養,都是來自天下百姓。”
“既享用了他們的供奉,身為公主,就更是要以天下安危做責。”
“現如今國家有難百姓遭殃,澤霖就應該承擔一個公主的責任,你說是嗎。”
以為聽不到她的回應了。
還是傳來。
“澤霖知道,身為公主,這是自己的使命,澤霖不會讓皇姐跟大家為難。”
她的倏然改變使自己心疼。
也許…她早就知道了,她母妃的事。
“你娘親她是我……”
那個埋藏在心底的事,還是從嘴裡問了出來。
話還未全部說出口,她毫無意外接了下來。
“我知道。”
盯着她表情。
“你知道!”
她點頭,眼裡沒有一絲情緒。
“澤霖全都知道,是皇姐下令賜了母親毒酒。”
“澤霖還知道大蒙國之前,就已派遣過使者,來商議和親一事。”
“是祖母為皇姐從中操作,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自己不過是替七年前,那場未完成的聯姻,做一個圓滿收場。”
有些自嘲,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也知道,這次是代替自己七年前,沒有完成的任務而去。
躊躇看向她平靜面孔。
“劉妃她……你恨我嗎?”
她望來,雙眸難掩悲戚。
“殺母之仇,我怎能不恨!”
“可恨又能怎樣!恨就能改變事實嗎?”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是嗎!”
她停頓下來,垂眸。
之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母親在世時,她從不允許自己,跟别的兄弟姐妹們過多來往。”
“一下子先帝、娘、小弟都走了,澤霖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比起恨,我更需要的,是親人!”
她再次看向自己,神色已不複剛才悲傷。
多了一抹淡然。
“皇姐你知道嗎,母親走的那一晚,我沒有害怕隻有難過。”
“從那一刻後自己在這宮裡,就是一個人了,我也想過要報複。”
“可那有什麼用呢!難道我要一輩子都活在仇恨中嗎!”
“我不想讓自己痛苦一輩子。”
“你也是我的姐姐,我也可以,把所有的話都說給你聽。”
“我為什麼不能在自己姐姐面前,做一個妹妹應有的樣子,黏着你,依賴你。”
聽着她孤寂凄涼的話語,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摟在懷裡。
“澤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