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樓層比較低,宛夏看到了這位曾大小姐臉上的表情。
同時對方也看到了窗邊的宛夏。
眼神交錯時,宛夏還有意思緊張,當曾大小姐的露出兇惡又酸澀的表情時,宛夏反倒不慌了。
被嫉妒了。
在宛夏過往的生活中,這樣的模樣,她太熟悉了。
那個被丈夫親手殺死的可憐女人,曾經也用過這樣的表情面對自己。
向潋還真是不給這位大小姐面子。
開着人家的車直接就走,留曾小姐一個人,踩着高跟鞋步行的消失在巷子口。
真是奇怪,折騰一天往返兩個城市,躺到床上時,宛夏怎麼也睡不着。
她沒有坦白的勇氣。
又覺得現在親密關系過分扭曲。
比起坦白,拖延和隐瞞,更讓宛夏覺得安心。
總覺得生活是一處虛無的大海,在水裡泡久的自己,全身麻木無實感。
向潋反倒成了無邊虛海中的一方岩土。
分明知道它随時都會被海潮打散,但還是,想在他這裡停留,貪戀一絲安心。
沒有任何交代,也沒有請假,宛夏在提出兩次辭職後,幹脆就不去磐峰上班了。
工資雖是按時打到卡裡,但今天小趙總突然主動給宛夏打電話。
以一種協商的口吻,邀請她回公司坐坐。
領着人家的錢,被人叫去上班沒什麼不妥,隻是小趙總電話裡最後一句話,讓宛夏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你最近,是不是太高調了?”
小趙總說完又改口,約宛夏來他辦公室詳聊。
秋天最後的溫暖要消散了,天色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
也許是幫助徐佳豔,也許是磐峰的人,對自己的特權已經見怪不怪。
再一次踏入這座公司大樓,閑言碎語和怨恨嫉妒的眼神少了很多。
反倒是趙樂源,過去見到自己就喜笑顔開的他,今天的表情卻異常嚴肅。
宛夏去到小趙總辦公室時,順路經過自己曾經的工位。
東西基本都被收拾幹淨了,但工牌卻端正拜訪在中間。
簡直跟祭壇一樣。
這群人背後沒少嘲笑吧。
接下來,令宛夏不舒服的事情接踵而至。
趙樂源小心翼翼關上門,壓低聲音,生怕被外面的人聽見,皺眉問宛夏。
“你是不是仗着潋爺寵你,舞到正主面前去了?”
宛夏不解地看着他。
“我告訴你,這事兒鬧大了!不光是我要挨罵,之後我可能....我們還是撇清關系比較好。”
自己和趙樂源,本來就沒什麼交情吧。
“怎麼了?”宛夏開口問。肯定不可能因為自己幾天沒來上班吧?
趙樂源歎了口氣,面露難色解釋。
“今天早上,曾家負責重工産業的一個老總,親自聯系我爺爺,問潋爺是不是有朋友,在我們家公司上班。”
‘曾’這個姓氏一出口,宛夏立刻回想起,不久前自家樓下。
自己和曾珊曼那一次對視,以及她臉上扭曲的表情。
“她讓你來開除我?”
趙樂源錯愕,而後自己想通了自洽的邏輯。
“你肯定是因為潋爺訂婚的事跑去大鬧,結果惹惱了曾家的人,現在他們直接對我們施壓要報複你。”
宛夏想解釋,又覺得對趙樂源解釋也沒有用。
反正自己也不想繼續待在磐峰,被人議論觀賞。
“我會離開這裡的。”
趙樂源更加笃定自己猜測的正确性,反倒教育起宛夏。
“你到底有什麼不能忍的?這種講究門當戶對的家庭,你真覺得你能鬧出正宮的位置?你知道為什麼瑪麗蓮·夢露會死嗎?做小的,就得學會忍啊。鳳尾和雞頭哪裡能相提并論?”
宛夏還是沒有任何反駁,安靜看着不知情的趙樂源發表見解。
老實說,盡管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是人類的本能,但是宛夏卻比他人淡漠很多。
她好像在自己身邊畫了一個圓圈,一旦被宛夏劃定到圓圈外的人,她都不會投去一分關心。
如同她遺棄在故鄉的那個人一樣。
磐峰的排擠和小趙總的任性,早已讓宛夏将他們也推到圓圈之外。
可她的這種冷處理,在趙樂源看來,是一種傲慢。
趙樂源看着宛夏冰冷的臉問她。
“我說的都是為你好的話,你怎麼一點反應沒有?”
“今天就可以辦離職嗎?”
趙樂源語氣不自覺提高,質問宛夏。
“在展會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我給你介紹資源,你告訴我你想下班。”
不理解他在生氣什麼,自己不是已經提出離職?
“算了,跟你這個鋸了嘴的葫蘆聊不來,你是潋爺讓安排的,那邊我也得罪不起。我的想法是,你就在我這挂個名,至于工作就别來了。”
“不用了,就不麻煩了。”宛夏冷漠拒絕。
趙樂源眉毛擰成疙瘩。
看着宛夏起身要走,他是歎完氣後接着歎氣。
“我最後勸你一句哦,曾家是暴發戶,突然有了錢,各個覺得自己是人上人,這兩年沒少鬧出壓榨的大新聞。他們家要是針對你,你最好就是抱緊潋爺這條大腿,我是幫不了你的,小心别被整的很慘哦。”
宛夏轉過頭,心裡知道這種狀況下,自己應該說謝謝。
但看着趙樂源,她又覺得,這不是一個值得自己袒露内心想法的人,這裡也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
趙樂源的眼中,倒映出宛夏先是看着他。
眼神有些許溫柔,很快,隻眨眼幾秒鐘,就又冰冷如寒冰。
天空突然暗下來,仿佛被一層厚重的灰幕籠蓋住,讓人覺得壓抑得喘不上氣。
明明是開着中央空調的房間,卻讓趙樂源覺得肩膀發涼。
趙樂源說:“看看你那表情,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惡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