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以後遠沒有現在清晰。
向南與手裡捏着熱毛巾,擦去臉頰的碎雪和泥垢,内心喃喃。
今天,淩澤骞眼中的害怕,失而複得後的欣喜都是無比真切,尤其在耳邊粗重的喘氣,聽得見胸膛裡砰砰直跳的心髒,向南與第一次感受到被重視。
被人在乎去向,會不會迷路,會不會冷。
他小時候搬去新家,很多次放學迷了路,等到天黑才到家,有時候會等到父親冷漠的一句,“下次早點回來,”或者隻有空無一人的家。
關于親情,一直是淡漠的,沒人主動問他的感受,向南與自己也忘記了。
以至于越長大,越匮乏的東西就成為了緻命的吸引力。
所以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思緒越飄越遠,似乎走進了沒有出口,一片黑暗的無人巷子裡,向南與又迷路了,嘶啞着嗓音呼喊救命,猶如石頭落進海面,杳無音訊。
“南與。”淩澤骞手裡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奶茶走近,杯壁貼在聽他的掌心。
熱意從指尖緩緩攀上,猶如漆黑的小巷裡照進了第一束陽光。
向南與擡眸看他,眼角似乎泛紅,泛動着水汽,看不出是毛巾擦拭痕迹,還是淚水,淩澤骞下意識擡手替他抹去了。
帶着薄繭的指腹粗糙,卻很溫暖。
臉上冰冷的毛細血管似乎在他手心融化,蒼白的臉頰上漸漸染上紅暈,有些燙。
淩澤骞另手用奶茶溫暖向南與的掌心,勾勒指紋一樣,在上面輕輕劃了幾圈。
倆人都沒有說話,似乎都在沉默思考什麼。
交錯的空氣擠滿奶茶的香甜,冷氣融化在裡面一般,向南與臉頰越來越燙。
甚至思維有些遲鈍,或者說是瘋狂。
他想和淩澤骞結婚,在國外結婚,在沒人知道的角落裡相愛,□□。
這樣即使分開,也是無人知曉。
淩澤骞似乎看破了他的想法,探究般的一直看着向南與的眼睛,手心熱意一直向上攀。
到底怎樣,怎樣才能讓他永遠隻屬于自己!
回來路上,淩澤骞已經在腦海裡過了無數個想法,他要把向南與藏起來!!
鎖起來,打一條獨屬于他的腳鍊,永遠永遠把向南與鎖在他腳下。
眼神不受控制地凝望向南與,從脖子到腳踝,張量尺寸一般。
腦海裡另一個自己還在不斷地叫嚣。
“把向老師鎖起來!!鐐铐枷鎖,把人永遠永遠鎖在自己身邊!!”
手掌捏得咯吱作響,指尖灰白,青筋一條一條從手掌鼓到了小臂上方。
這個瘋狂的想法還在不斷叫嚣,潮水般一波一波侵襲他的神經脈絡,滔天巨浪席卷而來。
手心的奶茶從滾燙變得溫熱,淩澤骞垂眸看下去。
白瓷杯不再冒熱氣了,向南與臉頰也紅過來。
“這是我外公外婆的家,把你帶過來,很大一部分是我的私心與虛榮心作祟。”
淩澤骞把杯子放在一旁,然後蹲下來,把向南與的手攏在自己掌心,指腹輕輕捏了捏他的關節。
說完,他仿佛下了巨大決定般深深呼了一口氣。
折斷翅膀的鳥,最終會餓死在籠子裡。
他鎖不住向南與,強迫的方法隻會讓兩個人越來越遠,這幾天他一直想拉近距離,而真正面臨生死的恐懼面前,淩澤骞才發現向南與好好的,好好的活着才是他更加希望的。
他低下頭,不敢看向南與的眼睛,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做出的割舍,在看見對方的表情就會瞬間崩塌,連渣兒都不剩。
“但現在不一樣了,比起得到,我更希望你快樂。”
向南與感受到手心的力量在收緊,然後話音落下之後,釋然般松開了。
淩澤骞低着頭沉默了很久很久,期間他一直在期待向南與的挽留,内心深處他還是在僥幸,或許,或許自己是特别的那個。
但是沒有,回答他的隻有窗外的雪,爐子裡的火焰。
他擡起頭,眼眶通紅。
“向南與,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一而再三地招惹我。”
淩澤骞的聲音摻雜着哭腔,像叢林裡因為衰老,因為疾病而不得失去雌□□配權的獅子,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輝。
頹廢但不消沉。
按照以往的社交原則,向南與此時有無數種甜言蜜語哄好他,現在卻都化作泡沫了,什麼話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和虛假。
他看見淩澤骞眼角落了一一顆很小的淚珠,很想上手摸一摸。
“我——”話到嘴邊又卡住了,
他能說什麼呢?
沒有刻意招惹?
沒有喜歡淩澤骞?
這些他都說不出口,可挽留的話更是如鲠在喉。
突然,淩澤骞胳膊猛地用力,把人一下薅了起來,滿眼通紅,怒吼。
“你到底有沒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