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澤骞以為向南與隻是在門口坐會兒,就進來了,但等到安裝好保溫闆還沒回來,立馬慌了。
按照向南與選擇逃避的性格。
“他不會徒步回去吧?”
淩澤骞被這個想法吓到了,向南與異國他鄉,隻有自己一個朋友,誰也不認識。
他慌張拿起手機,“咚——”
等待電話的鳴聲足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淩澤骞幾乎能聽見自己快要炸出來的心跳聲。
連着幾個無人接通,他的指尖都在顫抖。
刹那間,一種極度熟悉卻更加深刻厚重的恐懼如同滔天巨浪席卷而來,淩澤骞甚至産生了片刻心髒停止的錯覺,指尖握不住掌心的手機,任由它跌落在木闆上。
屏幕被濺起的鐵釘砸出了破口,淩澤骞完全顧不得,猛地沖出門口,遮天蔽日的森林看不見天空。
淩澤骞深深呼了一口氣,“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胸膛劇烈地起伏,一瞬間鋪天蓋地的恐懼充滿了全身,下一秒就要從胸膛裡刺出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如果市中心,還有監控,而森林裡,森林裡有什麼呢?
野獸,語言不通的異國人。
‘
淩澤骞越想越害怕,破碎的屏幕碎片刺穿了掌心,流出溫熱的血。
他卻絲毫感受不到。
接連又打去了好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淩澤骞慌得要死。
他隻能順着腳印找,可是天空卻飄下雪花,開玩笑似的藏住了向南與的腳印。
走到腳印徹底被掩埋的岔路口,淩澤骞“砰”的一聲砸在樹幹上。
冒血的手心更加嚴重,額頭青筋突突的跳!!
“到底在哪啊!!”
淩澤骞的怒吼已經染上了哭腔,他不敢往下想象,任何的聲響都讓他精神緊繃。
停在岔路口,天空的雪越飄越大,像砸在地上似的,烙下痕迹。
“報警,報警——”他如獲救命稻草一般,顫抖着打開手機,撥通電話那一刻。
眼睛瞬間奪眶而出。
——向南與戴着帽子,圍巾蓋住了半張臉,露出來的眼睛有些泛紅。
全身上下隻沾了一點雪花。
他正準備張口和淩澤骞打招呼,就被抱住了。
淩澤骞撲過來的擁抱的力氣太大,向南與腳步不穩,沒站定,被迫往後退了兩步,胳膊被死死纏住,肩膀也被強勢地扣在一起,他被抱得喘不過氣,往淩澤骞手腕上砸了幾下,卻被勒的更緊了。
“啪嗒——”手機砸在雪地裡的聲音。
倆人挨得太近了,胸膛貼着胸膛,甚至耳朵都黏在一起,向南與幾乎能聽見對方沉重的心跳聲,“咚咚咚——”鐘聲敲響一般,他最後還是擡手回抱住了淩澤骞,對方的肩膀都在顫抖。
失而複得的興奮和剛才巨大的恐懼交織在一起,淩澤骞完全亂了陣腳,隻能不斷收緊力氣,牢牢把人鎖在懷裡,手勁大得幾乎要把向南與的身體揉碎,揉進自己血液裡。
漫天的雪花紛飛,落在倆人頭發、肩膀、衣服上。
也算同林雪。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向南與腳跟麻木,胸膛塞得窒息,手指血流過慢而麻痹,淩澤骞才放開了他,紅着眼睛嘶啞着聲音問,“你,去哪了。”
淩澤骞嗓子啞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衣服扣子也沒系,松垮随便地挂在肩膀上,還在小幅度的顫抖,眼球紅得像熬了數十個晚上,疲憊不堪,又淩亂。
向南與看着他的樣子,心低收緊,一陣酸楚。
他先伸手替淩澤骞攏好外套,用蒼白的指尖一顆一顆系上扣子,動作很慢,很溫柔,臉上皺着眉頭,好像在極力隐藏着什麼。
“我就出來看一看,”
“為什麼不接電話?”淩澤骞的聲音顫抖,不是質問,像是在尋找安慰。
“沒電了,”向南與在他眼前晃了晃黑屏的手機,怕人不信似的,又放在了淩澤骞掌心。
他的手太涼了,血流過慢的蒼白,淩澤骞沒管什麼狗屁手機,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放在掌心,一點一點搓,仿佛要融化了這塊冰一樣。
“為什麼要出去?“
“手機沒電了為什麼不回來呢?“
淩澤骞如果看一眼向南與的手機,就會發現,屏幕摔得比自己還要破損,整塊玻璃從中間開裂,兩邊的殼子都被劃破了,再認真來看,還有淡淡的血迹和泥土。
說完之後,淩澤骞深深喘了一口氣,明明是嚴冬,他後背還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問完他也不在乎對方的回答,又抱住了向南與,像在确定他的真實存在般,在肩膀上嗅了好久。
向南與剛才被他抱的雙腿發軟,推不開,隻好擡手拍拍他的後背。
“沒事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說的很溫柔,聲音也很輕,就像刻意貼着耳朵安撫。
向南與太涼了,身上都是冷的,仿佛一塊正在融化的冰,稍一松手就溜走了。
淩澤骞真的被他吓到了,強大恐懼感隻擁抱不夠,又在向南與肩頭标記般咬了一口,吃了滿嘴的雪,風裡夾着碎雪,直往身前吹。
帽子露出的發梢也沾了雪花,挂在睫毛上,透着蜜般熒光。
“沒關系,沒關系。”淩澤骞胳膊緊緊摳着對方,耳朵貼着耳朵,像在安慰向南與,也像在對自己說。
失而複得的心情,讓淩澤骞不敢在野外繼續呆着,收拾了一半的木屋停工,倆人回了家裡。
屋頂冉冉升起白煙,屋内,鍋裡奶茶咕嘟咕嘟冒着小泡,香甜的味道充斥在空間裡,和空氣裡純潔的雪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