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當然感受不到他的心路曆程,隻是覺得頭頂的目光太吓人了,“沒事,一會我去喝自己的。”
此地不宜久留,說完他就跑回去跟木頭玩。
淩澤骞還黑着一張臉,向南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手裡捏着杯子遞到他嘴邊,擡眸看着他“那你喝。”
向南與說完,又往前湊了湊,冒着熱氣的杯口擦着淩澤骞的下唇瓣,白煙燙在上面酥酥麻麻的。
“他不喝,剩下的才給我。”
淩澤骞故作矜持,眼神卻一直盯着向南與的手,微凸的腕骨上帶着一條紅繩,那是他昨晚偷偷給人帶上的,向南與發現了卻沒摘下來,這樣小小的舉動就讓淩澤骞春心蕩漾。
他就是想讓對方再哄兩句,可是向南與直接,“不喝算了,”說完就要松手。
淩澤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借着他的動作,喝了一口。
擰好瓶蓋,向南與想着唐瑟州剛才或許真的有事情,便過去找他了。
後邊的人都快被他調教成狗了,心甘情願地背包,抱着他本人爬個十來回都心甘情願。
“你剛才要說什麼?”
向南與用肩膀碰了碰唐瑟州。
小孩不知道在想什麼,沒聽見他的腳步聲,下意識“啊”了一聲。
手裡捏了捏衣服,然後十分鄭重地說,“我要開始攢老婆本了,”眼神特别堅定,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有喜歡的人了?”向南與開口問,嘴角帶着笑,心想——不會是因為早上的啟蒙吧?
唐瑟州裝出一副大人模樣,還清了清嗓子,擡手整理衣擺,扭過頭,看着向南與的眼睛十分嚴肅地說,“沒有,但有備無患。”
他之前确實沒想過這樣的事情,從前流浪,内心想着隻要吃飽穿暖了就行,後來淩澤骞幫他安排好了戶口,還送他去上學,這樣的生活是沒有奢想過的。
以至于跟着淩澤骞的前幾個月,他最大的夢想是報答淩澤骞,後來發現這人太兇又太獨,根本不在乎這點恩情。
出生于苦難,讓他很長一段時間處于沒有精神财富的階段,甚至是沒有正确的三觀、價值觀。
但所幸碰上一個放養的淩澤骞,中學寒暑假就開始帶着他在各種極端環境裡摸爬滾打,小男孩骨子裡是慕強的。
所以即使淩澤骞在他生命裡隻有短暫的陪伴,也深刻而潛移默化了磨練他的性格品行。
雖然看起來是個吊兒郎當的小孩,但心理承受能力已經超越很多人了。
這樣鋼鐵鑄成的小孩第一次開始考慮愛情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他沒見過淩澤骞身邊有人,大的帶小孩,唐瑟州自己當然也沒有接觸過。
現在是遲來的情窦初開。
“那你怎麼突然這個想法了?”向南與看看他這副小大人的模樣,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他本是無心之舉,卻讓唐瑟州慌亂起來,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揪住衣角,不知道怎麼回複這個問題。
低着腦袋想了很久,擡起頭對上向南與的視線,這次濃黑的眸子穿過了夜空,情緒滲透覆蓋過來。
“為了以後讓喜歡的人開心。”
向南與聽到他的回答,笑了出來,“那你比我厲害。”
路上他倆還就這這個問題聊了起來。
向南與三十歲的人了,沒個前任也實在說不過去,但那段回憶他無法訴諸于口,隻好思考了一會兒,把陶爾米幾個男朋友的故事混在一起了。
“某天下課,我穿過橋到HA,對面站着一個很高的男人,已經記不清長什麼樣子了,估計很帥,身上勁勁的,特帶感。”
唐瑟州不知道他的性取向,比起初戀,更驚訝于主人公是個公的?!
向南與後來再說的什麼,他都沒聽清,不可置信地張嘴瞪着眼睛,“你喜歡男的?”
聲音不小,說完才想起來捂嘴。
在唐瑟州錯愕的表情下,向南與微笑着點了點頭,“是啊。”語氣平淡,臉上也沒有什麼怪異的表情,隻是在單純的回答他的問題。
小孩短暫的認知裡,“Gay=娘炮!”說話、走路、性格都娘們唧唧的才是,可是向南與一點也不像。
向老師溫和又好看,還很重情義,樂于助人,為朋友出頭,身上有數不清的優點,唐瑟州在心裡消化了半天,最後得出。
“向老師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都不會影響他是個好人。”
向南與看着他,呆滞、茫然的表情,内心忍不住偷笑,跟着淩澤骞長大,Gay達居然這麼遲鈍,簡直太令人意外了。
太可愛了……
但是向南與已經喝中藥調理好了。
“那用我幫你保密嗎?”
唐瑟州像個知道秘密的小孩一樣,小聲湊近他說,黑亮的眼珠轉來轉去。
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隻有他自己不知道向南與的性取向了。
“不用,我不介意。”向南與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