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友善的疏離,讓人挑不出毛病,也看不出他心裡究竟是什麼樣的。
呼氣冒出白霧茫茫,映在眼睛裡,斜下的陽光照的人那麼親昵。
“剛才,特索尼問我,我和你睡一起。”
淩澤骞還扶着他的後腰,倆人挨得很近,向南與擡眸看他,故意停頓。
“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該怎麼回答啊?”說完,向南與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看他。
下午風向變化,冷風裡還夾着碎雪,向南與走得緩慢,語氣也仿佛隔着霧氣,有些模糊沙啞。
“知道什麼?”
淩澤骞故意不去看他,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況。
回到森林高山,淩澤骞身上那股桀骜嚣張的裝逼感就自然洗滌幹淨了,反而變成了自信強勢的成熟感,仿佛他天生屬于這裡。
——野獸也學會了收斂獠牙。
“你還有朋友來呀!”
向南與笑着說,圍巾遮住了瘦削下巴,露出來的臉頰沾了雪,融成濕氣。
淩澤骞扶着他後腰的手一愣,遲鈍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沒什麼重要的。”說完推了一把向南與,似乎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繼續向前走。
向南與隐隐察覺到淩澤骞與李察其的關系很微妙,甚至像之前鬧得不可開交的狗血老情人。
他就沒再說話,餘晖染在天際,照亮了一片婆娑的樹影,在純白幕布下搖晃。
倆人靜靜的像在彼此攙扶着往前走,不徐不疾,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之間的氛圍卻不顯得尴尬或停滞。
反有種很自然的舒适,靜悄悄,如流水般靜谧深長。
“今天晚上吃什麼呀,我不想啃菜葉子了啊……”唐瑟州拽着特索尼的胳膊拉扯,嘴裡叫個不停。
“那你啃雪,解渴。”
特索尼嘴裡不留情,還甩胳膊想把挂在自己身上賴皮蟲一樣的東西甩開。
他越使勁,唐瑟州也拽得更用力,卯足了勁就跟他面前耍無賴。
唐瑟州其實不太認識斯特查,而且對方總是繃着一張臉,誰都不願意親近,有時候連淩澤骞都不知道他去幹嘛了。
身後吵鬧的聲音不停,就像叽叽喳喳的鳥。
向南與沒忍住笑了出來,低聲問,“你真是撿到活寶了。”他拍了拍淩澤骞的胳膊。
最近向南與和唐瑟州走得很近,誰都看得出來,尤其是今天唐瑟州還埋進向南與懷裡哭。
一聽到唐瑟州的名字,淩澤骞腦子裡又飄出他和向南與抱在一起的畫面了,沒由來的邪火,語氣不耐道,“給你,”
“剛好你倆天天抱在一起。”
腳下有個掉落的樹杈,淩澤骞拽了一把向南與。
他沒注意到,重心不穩,腦袋措不及防地砸進了淩澤骞懷裡,鼻梁蹭紅了一片,嘴裡發出嘟囔的鼻音,“嗯?”
淩澤骞剛才說的可真是冤枉了他,向南與和誰都不熟,唯一認識的淩澤骞每天也忙着拍攝,不可能上去打擾。
其他人也各自分工,向南與就顯得落單了,他總不可能還故意和唐瑟州保持距離,而且對方就一個小孩子。
聽見向南與不解釋,淩澤骞悶悶地“哼”了一聲,低頭看見向南與鼻梁紅了一片,連帶着那顆不明顯的痣,變成了紅暈。
“怎麼,你不高興了?”
向南與故意逗他,還拍開了淩澤骞的胳膊自己走,“可是,唐瑟州真的很可愛呀!”
淩澤骞本就不高興,向南與也不哄,這時候心口那股邪火更大了,在聽見向南與嘴裡那聲“可愛”時候,眼角一瞬暗了下去。
這人還甩開了自己!!
胸膛的情緒瞬間炸開了,剛才那個成熟穩重的淩澤骞蕩然無存,又變回了記憶裡一點就炸毛的狗狗。
向南與就喜歡炸毛狗,又不哄,就等最後小狗耷拉着尾巴上杆子來舔毛。
他走得很慢,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淩澤骞知道唐瑟州不會對向南與有什麼想法,但是……
誰能抵擋住向南與的攻勢呢?
就好比當初的自己,一如現在依舊難以忘記。
等反應過來時候,人已經往前走了。
淩澤骞快步走上去,聽見向南與計謀得逞的低笑,從上到下的視角看向南與,那麼單薄又那麼有力。
就像能夠深深紮根于荒蕪土地的唯一綠色。
“其實我剛才的話沒有說完,”
聽見人跟上來,向南與繼續向前走,連眼皮都沒擡,隻淡淡地說。
“他沒有你可愛。”
最後兩個字向南與是對着淩澤骞眼睛說的,表情認真,纖長睫毛下淡棕色瞳孔顯得他無比溫和,極其真誠。
随口的一句話就足以哄好小狗了。
淩澤骞嘴角立馬揚起壓不下的弧度,要不是後邊有人他走路都能颠起來。
如果不是身高差距,向南與就會摸摸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