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福利院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什麼義務教育保障，狗屁，我們每天飯都吃不飽，還需要幹苦力，尤其是像我這樣看起來很壯的男孩，于是沒我就跑出來了。”

向南與聽着他的故事，内心并沒有常人反映出來的憐憫與同情，隻是有點淡淡的悲傷，沉默着傾聽他的故事。

“跑出來之後，你知道嗎？我根本沒有任何身份信息，也沒上過學，沒有地方願意雇傭我，”唐瑟州喝了一口水繼續說，“但我從小聽過一個故事，賣火柴的小姑娘，”

向南與以為他要繼續講一個更加感人的故事，沒想到下一句，“我也要賣東西，但是——”唐瑟州說到這裡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我賺錢的方法是坑蒙拐騙。”

“就是算卦，可能骨子裡的中國血統吧，我對風水蔔卦這種特别感興趣，從小不能說耳濡目染，但也是毫無瓜葛，就依靠我這一張東方面孔，在最繁華的街道擺了個八卦陣給來往的人算卦。”唐瑟州深深“嗯”了一聲，隻見向南與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他的目光透過唐瑟州落在遠處，卻沒有閃光，讓人看不清究竟在盯着什麼，支在唐瑟州停頓時候給出敷衍的回應。

淩澤骞舉着攝像機，斯特查在旁邊人為控制鏡頭裡的畫面，配合十分默契，看起來完全不像普通的導遊。

“有次我正好在CDE廣場擺攤，來了一個醉酒的大漢，嘴裡嚷嚷什麼，還打了我的小攤，把我吃飯的東西都砸碎了，我正準備和他理論兩句，那人直接擡手要打我！”

“當時我雖然不矮，但是在那個壯實的大漢手裡簡直就像個小雞仔，毫無還手之力，他一拳砸在我的鼻梁上，當時就覺得兩眼冒金星嗎，人都傻了，那一刻我真的在害怕死亡，你知道嗎，那一秒我突然覺得這一輩子真的太他媽傻逼了，沒爹沒媽，想靠自己了，也不行。”

他雙眼泛紅緊緊盯着向南與的眼睛，這一刻唐瑟州安全不像是一個還未成年的男孩，經曆了至親抛棄、打罵再到這一刻死亡的恐懼，而短短幾年那個狼狽的少年就煥發出了這樣強大的生命力，簡直像一頭野獸。

向南與内心此時沒有任何的悲憫，反而是對這個小了自己十來歲的男孩油然而生的自豪與贊美。

完全沉浸其中，絲毫沒有聽見身後的快門聲。

“不過，他打不死小爺我哈哈哈。”唐瑟州的恢複力簡直驚人，說完自己的悲慘遭遇立馬又變成渾身活力的狀态。

“當時我生生挨了三拳，鼻腔嘴裡都是血，在第四拳我瞅準時機直接一口咬在了他下面，艹，你都不知道他當時表情，快兩米的男人叫喊着要找媽媽，哈哈哈——”

“我當時是用了同歸于盡的力氣，我感覺嘴裡都冒出來血了，但我就是不放，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淩澤骞從後面薅住我的頭發，扯了下來，回頭看警察車來了。”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我一下跳進了淩澤骞身上，可能當時就看他是個好人吧，也是年輕，當時淩澤骞帶我去了醫院，縫合完傷口，我就死皮賴臉跟着淩澤骞，他去哪我去哪，沒想到他把我帶去了酒吧。”

“那我也得去，好不容易碰見個傻大個，得跟緊了，他還是心軟，幫我弄了下來合法身份，而且還在嘗試尋找我的父母，雖然我并不報什麼期待，他媽的一生下來就把我扔了，還能是什麼好人！”

唐瑟州眼睛裡絲毫沒有對親情的渴望，雖然平時會對淩澤骞很不尊重，但提到他的名字時候，眼神裡是會流露出來很信賴欽佩的光芒。

“怎麼樣，我也算傳奇的一生吧！”唐瑟州仰起脖子，那等待誇獎的得瑟樣子和幾年前的淩澤骞簡直一模一樣，向南與沒忍住彈了彈他的腦袋，然後十分認真地說，“很厲害，不過還算不上一生，以後你會更加厲害，翻越曾經的高山。”

“走了，”向南與看見淩澤骞他們往前走了，拉着唐瑟州。

陽光折射雪白，一片銀光。

“哎 ——那你不得說說你怎麼認識的？”唐瑟州扯過向南與的衣擺往後拉，半個腦袋湊了過去，“你不得分享分享。”

向南與哼笑了一聲，“那按照你剛才說的，你是不是得喊淩澤骞——”

“哎——”話還沒說全，唐瑟州就捂住了他的嘴。

“而且，不是說了，大學同學嗎？”向南與挑眉看他，頭頂穿過矮樹時候落下來雪片，睫毛上都有了濕氣，“還有什麼要說的呢？”

“我才不信這麼簡單，淩澤骞那種人領地意識太強烈了，簡單的同學關系你就不會站在我面前了。”唐瑟州探究般的眼神盯着向南與，眸子在他臉上下打量。

“小唐！”特索尼忽然向他招手，小孩立馬忘了自己在問什麼，颠颠跑過去了，“你喊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