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過得很平靜,大家還是在那塊田上用腳和鋤頭碾田,碾過一次還不夠,至少要碾兩回,才勉強合适插秧。
他們勞作了這麼多天,已經不用劉嬸子來喊他們休息了,大家都估摸着時間,覺得累了就到一邊去休息一會兒。
梁月澤拿下挂在樹枝上的毛巾,給自己擦了一把汗,烈日底下幹活,實在是不好受。
前幾天上山的時候,許修竹在山上找了一些厚大的葉子,可以用來當扇子,休息的時候扇風涼快一些。
他也給其他幾個知青都帶了,如今每人手拿一張厚葉子在扇風。
齊國偉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幾人的中間,一邊扇着風一邊興奮道:“昨晚我聽知青所的孫銘說,晚上咱們村裡有大好事兒發生,你們猜猜是什麼?”
李國棟疑惑:“我跟你一個屋,我怎麼不知道?”
齊國偉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昨晚我尿急,出去尿尿,正好撞上孫銘和楊遠山在外面說話,就聽到了。”
覃曉燕雖然好奇,但她沒搭話,免得讓齊國偉誤會,便拎起水壺喝了幾口水。
于芳就沒有這個顧慮了,她直接開口問:“到底是什麼好事兒?别磨磨唧唧的。”
齊國偉笑了一下,說道:“村裡打算今天下午殺豬,晚上收工後在公社門口分豬肉。”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連許修竹和梁月澤也不例外。
他們來到這村子十多天了,沒見過一點兒葷腥,許修竹和梁月澤更是連油都沒有,每天不是吃紅薯粥,就是紅薯飯,頂多再加點許修竹找的野菜,梁月澤感覺自己的臉都快吃綠了。
梁月澤覺得自己不是個挑食的人,口腹之欲并不重,從小到大吃慣了食堂,不管味道好還是不好,他都能接受。
來到這個年代後,和二嬸堂弟他們一起住,偶爾能吃上一兩頓用豬油和豬油渣炒的菜,梁月澤沒什麼可挑剔的。
但是在扶柳村的這十幾天,梁月澤覺得,他其實還是有口腹之欲的。
受到衆人的注目,齊國偉一臉得意洋洋,搖着葉子的手暢快得很。
覃曉燕沒忍住開口:“真的?你沒诓我們吧?”
喜歡的人對他發出質疑,這齊國偉哪能忍,急道:“楊遠山長得壯實,村長喊他去按豬,這才讓我給碰上了。不信你們就等着,下午肯定能收到消息!”
沒有提前告知村裡人,是不想讓分豬肉的事兒攪得大家無心勞作,免得耽誤活兒。
齊國偉确實沒必要說謊,是真是假下午就知道了,這麼一來,就肯定是真的。
覃曉燕她們都露出了笑容,眼裡滿是對吃肉的渴望,也不怪她們饞,實在是肉太稀缺了,她們就算城裡的職工子女,也很難吃到肉。
“能吃到肉了!啊啊啊!”覃曉燕激動喊道。
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一掃幹農活的疲憊和麻木,興奮地手舞足蹈。
不過卻被許修竹的一句話給打斷了。
“你們确定,這次分肉有我們的份?”
衆人的快樂戛然而止,目光齊齊轉向許修竹,梁月澤眉心微蹙:“怎麼會沒有我們的份呢?”
大家又看向齊國偉,齊國偉急了:“我親耳聽孫銘說的,說是最近農忙,怕大家身體受不住,公社決定殺頭豬給大家補補,村裡所有人都可以分到肉,包括知青們。”
“我們知青的戶籍是在村裡的,肯定能分到肉的,不然也不會喊楊遠山去幫忙按豬了。”
大家想想也是,知青也是村裡人,刻意不給知青分肉,隻不是制造矛盾嗎,公社肯定不會這麼幹的。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口糧,今年是由縣裡發的,現在吃的還是借村裡的。”許修竹提醒。
所有人身體都僵住了,難道這隻是空歡喜一場嗎?
像是被紮破的氣球,衆人都洩氣了,瞬間從打了雞血的狀态,變得有氣無力。
許修竹說的很在理,他們是新來的知青,這十幾天一直在這塊地勞作,跟村裡人不熟,口糧也不是從村裡出的,村裡沒必要給他們分肉。
少七個人分肉,村裡人就能多分一點,哪怕是一片肉,他們也舍不得。
覃曉燕和江麗于芳幽怨的視線在齊國偉和許修竹之間來回,一個給了她們希望,一個讓她們絕望。
還不如不知道呢。
梁月澤沒說什麼,拿起旁邊的水壺,給自己猛灌了幾口水,就拿上草帽去幹活了,化悲憤為動力。
這一整天,大家都在沉默地幹活,休息的時候,都沒怎麼有人說話,齊國偉想逗覃曉燕開心,但不管說什麼都得不到回應。
覃曉燕承認,她是有些遷怒,同時也是看着齊國偉就煩。
中午休息過後,公社門前的空地上,已經圍了七八個青壯年,都是準備殺豬的。
公社一共養了十頭豬,按規定,要上交一半給國家,公社可以自行處置剩下的五頭豬。
今天公社準備殺兩頭豬,剩下的等年底再殺。村裡也沒什麼好東西喂豬,豬大多數時候是吃豬草,長得并不算大,也就一百五六十斤左右。
青壯們把豬趕到了公社門前,然後大家合力把豬按住,村長拿着一把殺豬刀,幹脆利落地給豬割了喉放血,接着又割另一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