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穗歲仍舊沒有回到地府,此刻人間正值乞巧節,太陽落山,街上花燈一盞一盞被點亮,熱鬧非常。
出了城隍廟,不遠處有一座拱橋,坐落在流水之上,如同鵲橋一般,橋上站滿了手提花燈的少年少女們。
兩側的街道,賣花燈的居多,但也有能人巧匠,将各色的瓜果雕刻成型,制作成镂空的燈座,再用明紙糊之,裡頭點了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長明燈,在街市中熠熠生輝,好看極了。
穗歲覺得十分有趣,難得上前去看。
司徒灼跟在她身邊,見她新奇的走上前去,指尖翻動,讓她能夠被人所看見。
“姑娘,來盞花燈吧,别家買的都是尋常俗物,我這可是三坊七鎮裡的獨一份兒呢!”
穗歲被那人的聲音吓了一跳,見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這才意識到,他能看見自己,腦袋快速轉了一圈,大抵是司徒灼做了什麼,才讓自己顯露于人間。
她很久沒和活人打交道了,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習慣。
“把這兩個替我包起來,裡面的長明燈也要幾個。”
司徒灼走至穗歲身邊,指了指她方才眼神流連的兩個燈。
那是一個用香果雕成的兔子形狀的花燈,還有一個與木骨結合,裡面坐着兩隻栩栩如生的鴛鴦,手指輕輕擺動,外面的木骨架便緩緩轉動着,搖曳生輝間顯得靈動極了。
“得嘞,這位公子和姑娘郎才女貌,可真是一對難得的天成佳偶,我祝二位如同這長明燈的燈芯與燈株一般,朝暮相伴,永結同心。”
那買燈之人嘴甜極了,說的話甚得将司徒灼之心,少見的真心笑了笑。
“多謝。”
穗歲則翻了個白眼,頓時對花燈沒了興趣,提起步子轉身就走。
司徒灼接過那人手裡的花燈,皺着眉頭跟了上去。買燈的人家忍俊不禁的擺弄着攤上的燈,搖了搖頭,似乎對這些情窦初開的少男少女們的心思看的透徹之極。
看熱鬧似的随意說了兩句:“哎呦,又是一出襄王有夢,神女無情的折子戲哦。”
司徒灼追上穗歲,攥着她的腰将她帶進一旁昏暗的小巷之中。
一手拿着燈籠,一手托着她的腰靠在有些涼的牆上。
昏暗的視線和極近的距離,一邊是吵鬧的街市,紛繁的人群,一邊是寂靜的暗巷,交融的吐息。
“你還氣着,不願理我。”
司徒灼低下身子,靠在穗歲頸側,低聲的嗓音自耳側傳來,穗歲撇開腦袋,避開他的氣息。
“怎麼不叫師父了?你把我當傻子耍着玩,在你眼裡,我到底是誰?”
穗歲冷着臉,語氣如霜,但終究還是沒有推開他。
司徒灼靜默了片刻,鼻尖蹭了蹭穗歲的臉頰,随後擡起腦袋看着穗歲,眼神不移,帶着鄭重其事的認真。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不該監視你,窺探你。城隍說得對,是我對你用心不純,但絕沒有耍你的意思,我是真心的,隻想将你據為己有。”
“琅甯......是我師父,你也是。”
“我自恢複記憶後,便知道了你的身份,雖是因為琅甯的緣故,但我沒有把你當做她,我隻是怕......怕你和以前一樣,知道了我的心思後便厭惡我,嫌棄我......”
“你房裡......丢的那些東西......都是......”
穗歲聽着他的解釋,還未等他說完,便扭過頭去看着他。
“我知道是你。”
司徒灼眼神閃爍,如同做錯事的小狗一般等待主人的叱罵與苛責。心中卻又升起一陣隐秘的快意與滿足,她知道,她都知道。
“還有那天晚上,你睡得很沉的那天......”
他心中的喜悅逐漸加碼,緊張混合着迷醉的氣息看向穗歲紅潤柔軟的嘴唇,他擡起手輕輕觸碰,摩挲着。
穗歲回想,第二天起來,她嘴唇火辣辣的,舌尖也隐隐作痛,思及次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始作俑者是他。
好家夥,這過程她是一點沒享受上啊。
她挑了挑眉,沒有一絲不悅,坦然道:“哦,那我不知道。”
她直勾勾的看着司徒灼的眼睛,清明幹淨的眼神将他襯得不堪又污濁。
看着他眼神遊移在自己唇上,額頭緊貼着自己,穗歲的氣依然消了大半,剩下的一半......
“我還在生你的氣,不過看在你如此坦誠的份上,已經消了一些了,剩下的,就看你表現了,乖徒兒......”
穗歲擡手撫上司徒灼的側臉,目的十分明确。她的聲音逐漸變低,誘人的聲線如同寂靜的海岸上蠱惑人心的人魚歌聲,牽動着司徒灼的心,令他甘之如饴,心甘情願的獻上自己的一切。
他低下頭,向她獻上自己,唇齒相依間,呼吸纏綿貼近,如同他們的心一般。
昏暗的巷口有一對有情人,手裡提着的花燈掉在地上,燈芯倏然熄滅,月光下,二人吻得忘我,他們沒有影子,地上花燈的影子在月光的映襯下合二為一,拉得極長,如同靠在牆上的他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