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三千,你家大人不是城隍神麼?怎麼會用魂燈這種東西啊?你别是不知所以,在這裡一驚一乍吓唬人的吧?”
苗千三揉了揉眼睛,擡起頭一臉倔強,臉上還留着幾條淚痕,可憐巴巴的梗着脖子說道:“不可能!那就是大人的魂燈,我們大人說過,魂燈在他在!我不會記錯的!”
苗千三說着說着,竟又開始哭,小少年眼淚汪汪的,抱着懷裡的鴨子埋頭大哭,嘴裡還嘟囔埋怨着穗歲他們。
“嗚嗚嗚嗚嗚……我家大人命好苦哇!你們都是壞蛋!大人好心救你們,你們卻丢下他獨自在外閑逛嗚嗚……你們還我大人嗚哇……”
他哭着,連懷裡的鴨子也似乎在應和他的哭聲,一聲接一聲的“嘎,嘎,嘎。”
一人一鴨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十分聒噪,熱鬧極了。
穗歲被他們吵得頭疼。司徒灼則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如今他恢複了記憶,卻因為原本就與段京辭關系欠佳,過去二人因為他師父總是互相視對方為仇敵。
不過他倒是聽師父說起過,段京辭雖然嘴毒脾氣還差,卻是個面冷心熱的家夥,心地十分善良。并且他命不好,承擔了許多不應該承擔的東西。
一想到師父誇過他,司徒灼就氣上心頭。眼神陰寒地盯着苗千三。
他懷裡的白白動物天性覺醒,餘光感受到司徒灼惡狠狠地眼神,鴨嘴瞬間緊閉着,感覺到危機四伏的它此時縮着圓圓的腦袋,窩在苗千三懷裡一動不動,仍由苗千三拿它當擦眼淚的手帕。
穗歲見他如此,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揪起苗千三埋在那隻鴨子身上的腦袋,說道:“别哭啦!我腦袋都要炸了,你們城隍廟的人真是奇怪,你家大人是怎麼調教出你們這樣的人來的?”
“我陪你去找便是了!”
聞言,苗千三被穗歲拎着,轉過頭來,挂着兩行淚湊到穗歲跟前,眨巴眨巴微濕的長長睫毛,撇着嘴點了點頭。
“我家大人救了你,你做這些是應該的……”
穗歲松開苗千三,他擡起一邊袖子胡亂擦了擦臉,嗚嗚的咕哝着,卻還不忘将懷裡的鴨子掂了掂,以免他因為松開一隻手而掉下去。
想起她當初初入城隍廟時,這個小小少年嚴肅又正經的模樣,走路都端着一股老成持重的姿态,與如今兩相對比之下,穗歲覺得他甚是可愛。
沒忍住後退幾步,捅了捅司徒灼的胳膊,低聲道:“這小孩有意思吧!當初我送你入城隍廟時,他與此刻可是判若兩人,像個老學究一樣,還是現在可愛哈哈。”
司徒灼沒覺得他可愛,隻是心中的火燒的更旺了,段京辭這人倒是養了條好狗,人不在眼前,也能分去師父的視線,實在是令人生厭,得想個法子除掉他才是,實在是礙眼至極。
“師父說的對,師父說他可愛是他的福氣。”
聞言,穗歲一愣,轉過頭去看他,總覺得他又開始犯病了。
“……總覺得你腦子不太好,但我沒有證據。”
司徒灼語氣中無意識帶出來的情緒連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
穗歲不再搭理司徒灼,擡眼去看苗千三。他不知從哪裡翻出來一個長長的布兜子。
倒騰半晌,這才将寬寬大大的布兜子系在腰間,随後将長長的兩條挂在脖子上,手往腰腹處一托,那隻又白又胖的大白鴨子便被安好的兜在了那個布袋子中。
“我好了!咱們走吧!”
苗千三試了試,松開雙手,白白也不會掉落下去,這才放心拍了拍布袋子裡的白白,一幅蓄勢待發的模樣看着穗歲。那隻鴨子也舒服的窩了窩,仰着腦袋甩甩頭表示很滿意。
穗歲:“……”
方才人鴨大戰的場面又浮現在穗歲腦海之中,她實在是看不懂,上一刻他們還鬧得人仰鴨翻的,現下就又一派其樂融融了。
穗歲不懂,但她對此大為震撼。
清了清嗓子,穗歲思忖片刻,随後走至苗千三身前。
“我徒弟受了傷,就不和我們一道了,你容我将他安頓好再走可好?”
司徒灼:“!”
穗歲本意是想,司徒灼的傷還沒恢複好,再次入宮,萬一遇到什麼危急關頭,她恐怕顧他不及,不如将他安頓好。待找回城隍神,他們再行彙合也不遲。
可司徒灼不這麼想,此刻他的腦海之中警鈴大作,渾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自己又要被丢下了。
他嘴角一抹譏嘲的笑,神色越發薄涼起來,漆黑的眸子寒意逐漸冰凍,整張臉隐在黑暗之中,滿是陰郁。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着,沉默片刻,他忽然間輕嗤一聲,嘴角帶着笑,周身卻散發着令人膽寒的陰戾氣息。
“又是這樣……”
“你又要将我扔下是麼……”
司徒灼啞着嗓子低聲道,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他的聲音是輕顫着的。他仿佛一條被主人拔了毒牙的蛇,帶着倔強的恨意和無盡的痛楚,向主人無聲的控訴着他不為人言的委屈。
苗千三還沒應聲,餘光瞥見到穗歲身後的司徒灼,覺得有些不對勁。懷裡的白白率先發覺出那人的陰鸷氣息,一頭紮進了苗千三胳肢窩處,将自己藏了起來。
司徒灼背對着黑暗,眼神亮的令人發毛,他眼神中的晦暗不明和複雜情緒一時間瘋狂溢出,吓得苗千三連忙後退幾步。
“你……要不要……先和他商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