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吸血,在旁人看來,娘娘隻是再用手指逗逗小皇子。
臨鸢擡頭,見榻下跪着一群人,此時正低頭等着她免了他們的禮。她莫名的歎了口氣,虛弱道:“起來吧,今日,你們與本宮同喜,大家都有賞。”
随後她便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擡手一瞧,手指上的傷口竟然早已奇迹般地愈合。不由得再次膽寒,心下暗道這孩子果然不是人。
思及此,便聽見殿外陣陣腳步聲傳來,是太後。
外頭的天氣仍舊十分惡劣,電閃雷鳴間狂風呼嘯着,如同一頭巨獸在肆意咆哮。裹挾着巨大的力量在天地間橫沖直撞,寝殿内的窗紙上搖曳着外頭的桂花樹瘋狂舞動的黑色影子。
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地傾瀉而下,噼裡啪啦的雨聲連成一片,不多時,雨水便在地面彙聚成一道溪流,沿着宮道肆意流淌。将整個宮廷都籠罩在一片濕漉漉的陰雨天中。
滾滾雷聲一陣接着一陣,震的人膽戰心驚。每一次雷鳴都像是要将宮殿的屋頂給掀翻,讓人心悸不已。
甫一進殿,太後身後的姑姑便将油紙傘收起,傘檐上的雨聲滴落在太後往裡而去的裙踞之上。
魏太後在一衆宮女太監的簇擁下,盯着狂風驟雨星夜前來,卻仍是一身華服,珠钗環佩,可見是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原本便未曾宿下,等到現下。
她身着華服,面容端莊,進步一踏入内殿,眼神中既有殺伐決斷的後宮之主的威嚴,又飽含着對晚輩的溫柔關懷。室内彌漫中着淡淡的草藥清香和血腥之氣。
臨鸢見太後而來,急忙掙紮着起身行禮。全被疾步而來的太後制止。
“你方才誕下麟兒,身子虛弱,莫要行這些虛禮,而傷了身子。”
太後輕輕握住臨鸢的手,頓覺她渾身冰涼,神色一變,瞬間不怒自威:“你們這些人是怎麼當的差?去取些湯婆子和熱姜茶來,給貴妃暖暖身子。”
聞言,為首的春華立時直起了身子,連忙恭敬應聲道:“是。”
待忙完這一切,太後這才将目光落于襁褓之中那安靜沉睡的嬰兒身上,眼神中流露出慈愛與欣慰。
“這孩子,眉清目秀,又生于如此恢弘磅礴的天氣,将來必成大器。”
太後輕拍臨鸢的手:“苦了你了,如今皇帝正值修養,宮中沉寂多日,托你的福,總算是有了一樁喜事。這孩子來的正是時候。是皇家未來的希望,也是上蒼賜予的祥瑞。”
臨鸢眼中含淚,感激道:“多謝太後,臣妾愧不敢當,能替陛下和太後分憂,是臣妾之福。”
太後微微颔首,語重心長道:“真是個好孩子,皇帝有你也是他的福氣,你可要養好身子,将來為我兒再添福祉才是。”
說罷,太後轉頭吩咐身旁的姑姑:“将本宮帶來的一對玉如意和金鎖拿來,還有前些日子進貢的夜明珠,那珠子得上好的藥材浸泡,拿來安神最好,你如今身子虛,要好好調養為宜。”
姑姑應聲離去。
不過多時,臨鸢的寝殿中便堆滿了太後宮裡的人,人人手上端着諸多名貴的藥材,還有各類布匹,金銀玉器等,不勝枚數。
“這些是哀家精挑細選出來的,皇後也添了許多,助你安神養氣。”
臨鸢再次謝恩,被太後按下,又抓住她的手叮囑了幾句,這才緩緩起身。
“夜深了,你要養身子,哀家就不擾你了,吩咐下去,太醫院那些個不成器的,讓他們小心伺候着,國師,”
“貧道靜候在此。”
“太醫院不中用,看顧貴妃皇子一事,哀家交于你,太醫院從旁協助,别出了岔子,有事不論時辰,皆來報與哀家便是。”
“太後放心,貧道當盡全力。”
“如此便好。”
說罷,太後這才離去。
角落裡,穗歲往一旁挪了挪,離司徒灼遠了一些,怪異的看着他。司徒灼則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大有輕裘緩帶的氣象。
這人自縛靈燈出來以後,就說不出來的怪,舉止行為都讓穗歲覺得莫名其妙的。
當初拜她為師雖然是她提的,他也應允了,但極少聽到他叫他師父,更多的時候是什麼也不叫。
如今可倒好,成天師父師父的,叫的她心裡發毛。不僅如此,人也怪的很,總說些她聽也聽不懂的話。
穗歲撇嘴皺着眉頭,指了指他的腦袋,又上手拍了拍道:“司徒灼,你最近是不是這裡有點問題?怎麼總說些胡話呢?”
司徒灼點了點頭,明亮的眼神中滿含着笑意:“師父說是便是吧。”
穗歲無奈的聳了聳肩,長長的歎了口氣。将那些烏七八糟的念頭清出腦海。
“走吧,趁着他們還沒注意到我們,先回城隍廟吧,看看那個貴妃娘娘所生之子原本是誰。”
一茬一茬拿着太後賞賜的宮人湧出,穗歲拉着司徒灼混入其中趁亂離開了延春宮。
夜色漸深,涼如水。
穗歲:“我給你的符紙呢?”
聞言,司徒灼将懷中疊放整齊的符紙掏出,遞給穗歲。隻見她掏出一張符紙來。那複制散發着微微靈氣,其上的靈墨繪制而成的符文猶如星辰般閃爍着微光。
穗歲随手一揮,一陣光芒子符紙中迸發而出,周圍的空氣都被攪動的想成了旋渦。緊接着,符紙瞬間變幻形态,化為一隻巨大的鳥。
這鳥身軀龐大,羽翼展開如同遮天蔽月的彩雲一般,羽毛是五彩斑斓的黑,每一根都閃動着迷人的光芒,在深夜中如同寶石般璀璨。鳥喙尖銳如鈎,眼中散發着寒芒,尖利的爪子更是鋒利無比,好似精鋼鑄就,仿佛能輕易地撕裂虛空一般。
雀符所化之鳥的翅膀寬大有力,扇着翅膀落于二人面前,卷起一陣狂風。
夜雨漸漸變小,淅淅瀝瀝的,卻絲毫沒有淋到那隻鳥。
“神奇吧,這是雀符,化而為鳥,能日行百裡,上天入地,隻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它都能帶你去,”
“走吧,我帶你回城隍廟去。”說着,穗歲走到司徒灼身後,一手捏住他的腰封,一手掐着他的胳膊,腳底運氣,靈力化為實體拖着他一個飛身坐在了雀鳥的背上。
夜風略過耳畔,呼嘯而過的風在司徒灼耳邊呼呼作響。遠處的天邊,發灰的天幕漸漸拉起,泛着些沉金色的淡淡光芒。
一夜過去,天快亮了。
“離了縛靈燈,就沒再見城隍大人的影子了,也不知他去了哪裡,是不是回城隍廟了。”
司徒灼與穗歲并肩而坐,耳邊風聲陣陣。聽見她的話,他眉頭微微一皺,眼神微涼,側目問道:“師父擔心他?”
“他是天地神靈,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