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細細密密的疼痛感傳來,穗歲一驚,那拂塵絲淬了力量深厚的陰寒妖力,本就是一件十分厲害的妖器。
司徒灼方才替穗歲攔了一下,為她免去了大部分的拂塵絲,卻仍然有一小部分劃過了穗歲的手,陰差鬼魂并不會流血,但疼痛之感猶在。
可凡人就不一樣了,那妖力霸道強勁,非凡人可以承受。方才司徒灼為了保護穗歲,整條手臂都被拂塵抽中。
妖力入骨,連他手臂處的衣袖都沒能幸免,被破開幾道口子。
更别說他肉體凡胎,手臂更是被妖力所傷,留下極深的傷痕。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穗歲擡起司徒灼的手查看傷勢,氣得不行。
轉頭氣狠狠道:“我不過戳了一下,又沒有傷到他,你這妖怪也太不講理了!”
司徒灼疼的面色一白,見穗歲無甚大事,緊張的深色這才稍稍緩和,一雙眸子因疼痛而沁出一汪水潤來,略帶關心憂慮的低頭望着穗歲的手,像極了護主的流浪小狗。
“師父,你沒事就好。”
可憐的徒弟滿臉擔心,劍眉緊蹙,一雙星眸中滿是憂慮,薄唇緊抿,透露出内心的不安。蒼白的臉失去了往日的從容,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司徒灼修長的手指不自覺握緊了穗歲的手臂,骨節微微泛白,眼神陰鸷恣睢,十分兇狠的看向始作俑者。
讓穗歲又是憐愛又是心疼。
兩道好似在看仇人一般,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一齊彙聚在國師身上,讓他不由得輕笑出聲來。
“你們二人一人一鬼,倒是有趣的緊。我在人間倒是也見過凡人拜陰魂為師的,不過下場都不太好,那些凡人以為在鬼界有了靠山,就算是死後也算有了出路,以此奉為長生之法,”
國師走上前來,旁若無人地俯身随手幻化出一塊紅布,将那個嬰孩包裹其中,抱在懷裡。
一入懷,那嬰孩身上的所有光芒符文都盡數隐去。
沒有魂魄的血肉之軀算不得真正的人,但不知那國師使了什麼法子,那嬰孩的一隻小手蜷縮着放置在嘴邊,眼睛閉着,仔細瞧去,真是還能看見他起伏的呼吸。
“殊不知,那些陰間厲鬼,不過是圖謀那些凡人的在世命數,以此向陰差鬼吏行賄,以求得來世富貴之身,”
他輕點懷中嬰孩的額頭,一道光點隐入其中,頓時那嬰兒眉頭連着整張臉都皺起,搖着腦袋發出了響亮的哭聲。
做完這些,國師眼神玩味的淡淡掃過司徒灼,邪魅一笑道:“亦或是用來消解那些厲鬼不能得償所願的萬古執念罷了。”
說罷又低頭與穗歲平視道:“姑娘和這位公子的執念又是什麼呢?”
穗歲正要說什麼,卻被司徒灼擋在身前。
司徒灼眼眸中寒光陣陣,猶如蟄伏在暗處的冷血生物一般,絲毫不閃躲的迎上了國師的視線,将他逼直身子。
“你如何斷定,不是我這個凡人對陰差鬼吏有所圖謀呢?”
“又或許,我們皆有所求。”
穗歲聞言,自司徒灼身後探出腦袋,惡狠狠道:“反正不關你的事,你管的未免也忒寬了些吧!”
國師很明顯是在挑撥離間,他所說的那些,凡人與陰魂之間的交易或許存在。
畢竟如今地府一團亂麻,凡間有太多的遊魂,有些被其他陰魂而食,化而為聻。
逐漸變成魑魅魍魉,魉死無行,無行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最終消散為天地間的一抹氣息。
鬼魂生前為人,死後也依舊保存着人的特性。
比如唯利是圖,不擇手段。
再比如為仍在人世的家人為計,為生前的執念為計。
不過。
司徒灼看向穗歲,嘴角微微上揚,這個大妖低看了他,高看了他師父。
“你們凡人,倒是專一,無論是身前還是死後,都一如既往地虛僞卑鄙,心中的想法從不示人,心口不一,僞善至極。”
國師淡淡道。
他微微擡手,延春宮的宮人們便被一種無形的強大力量操控着,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他們身軀綿軟無力,卻緩緩站起身來。
眼神空洞無神,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迷霧,動作呆闆而僵硬,像是提線木偶一般,他們的關節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床榻上的貴妃微微轉醒,恍惚間聽見動靜,虛弱的轉頭看向殿外,被這詭異的一幕所震懾,靜若寒蟬,不敢出聲。
國師注意到了貴妃已醒,将懷中的嬰兒放置在貴妃的身側,他手邊的拂塵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輕輕挑起貴妃的手掌。一絲拂塵輕輕飄了起來,劃破了貴妃的手指。
血珠慢慢滲出,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牽引着送入嬰孩口中。
“醒了?太後來了,臨鸢,你可别說錯了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