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尾仍然信步走着，并未發覺那兩個凡人早已不在身後，又或者說，懶得去探查深究。

芙蓉山被山神抛棄，林中走獸沒有了庇護，逐漸凋零死去。它本是到此收魂的，可沒想到那裡空無一物，山鬼吸收了林中走獸的魂魄，為自己幻化出一副靈體，駕馭着一頭猛虎，在山林中掃蕩，所過之處，草木凋零，花葉敗落，一片破敗荒蕪之景。

“啊？那芙蓉山豈不是很快就要成一座秃山了？”

豹尾點頭，眉目凝重道：“芙蓉山的山神自百年前化為山鬼之後，便陷入了沉睡，仙澤浸潤群山，未曾凋敝，如今山鬼現身，将山中仙靈之氣化為私有，芙蓉山千年才孕育出的神明，隻怕終将毀于其手。”

一座山要生成靈氣需要百年，要孕育出守護山脈的神明，則需要千年。

如今山鬼堕魔，終會将千年基業毀于一旦。更重要的是，一山凋零，摧毀的是數萬生靈，還會影響到山下居住的百姓。他們依靠打獵為生，也曾拜過山神，祈求一世順遂。

穗歲百思不得其解：“這山鬼睡得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醒來，還要摧毀養育了自己的故土呢？這未免也太過蹊跷了吧！”

豹尾擡眼看看穗歲，不在與她讨論着這些，左右都與她沒什麼關系。

“還沒恭喜你，聽說白無常升你做鬼吏了？”

穗歲笑笑，公司領導升你的職，不過是因為自己忙不過來，找個人替她多幹些活罷了，鬼升職，又不加薪，倒也沒什麼特别值得恭喜的。但是豹尾接下來的話，倒是讓穗歲覺得自己被桑珠嘲笑幾句狗腿子，也沒什麼過不去得了。

“地府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鬼吏通陽間，偶爾為凡人處理一下雜事，可為自己立神龛，享人間香火。”

這句話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鬼吏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為自己塑像，哪怕一座小小的神窟，隻要有人信奉你，你就有香火供奉，積攢功德。

穗歲積攢一次功德十分不易，靠拘魂的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遇到一個有金身氣運之人，如今若是能到人間捉捉鬼，忽悠幾個凡人信奉自己，那不比拘魂來的更便捷麼，穗歲怎能不高興。

“真的呀！”

豹尾笑笑點頭，當初穗歲才來地府沒多久，初遇時，總是纏在它身邊，把它當大貓咪rua，有時還會央着它變小。那會它感覺自己的毛早晚要被這個小姑娘薅秃不可，如今她居然都晉升為妖司鬼吏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人群中，一陣熱鬧，蓉城百姓好吃，雖然如今世道不濟，可依舊擋不住城中百姓夜間逛集市的熱情，他們會買盞花燈，置于河中，期盼來年更好，或期盼心中願望成真。忽然間人群中有人驚呼，手指向天空，紛紛稱奇。

“快看！那是什麼？”

“好像是流星啊！好亮哇！”

穗歲一人一獸擡頭望去，一道白光自東向西滑過天空。

隻是并非他們口中所說的流星，而是一道身穿月白衣袍的身影，禦風而行，速度極快，他們看到的白光，不過是那人衣袂逆風翻飛，拖出的白色虛影罷了。

穗歲總覺得那道身影很熟悉，隻是對方速度太過迅疾，離得又遠，看不真切。

“哎！你們瞧！那是芙蓉山的方向！”

“是火！山上起火了！快看！”

“天幹物燥，山林起火也沒什麼稀奇的吧，大驚小怪！”

順着那道身影去的方向望去，遠處天邊火光正盛，濃煙蔽天，天空中的星鬥在火光之下，無法望見。正是芙蓉山的方向。滔天的烈焰無情地舔舐着林中草木，從天空邊緣開始燃燒蔓延開來，火光飄搖在空中，像是破碎的紅色布條在空中揮動着，大片的黃褐色煙柱盤旋上升，彌漫至整條天際線。

火越燒越大，集市上的人開始恐慌起來，不遠處，有人帶着木桶往山上去。

更多地則是站在原地，驚慌地看着這場吞噬山林的大火肆虐蔓延。

小鬼頭擠開人群，踉踉跄跄的，險些被人群絆倒，神色慌張的跑到穗歲身前，擡頭看向她，眼中惶恐不堪，臉色蒼白，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倉皇道：“他。。。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