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風雲巨變,大地再次劇烈顫動,有雷聲自更遠處的南方向西北而去,樹木錯折有聲,山坡上有巨石滾下,穗歲一行人一陣眩暈,旁邊的河水也翻騰着,向外傾潑。
虎嘯聲陣陣傳來,回蕩在山林之中,餘音久久不散。
芙蓉山地勢奇特,從高處看,像是一座山谷,中間凹陷,但四周卻見山巒起伏,層巒疊嶂,一片碧綠的樹林郁郁蔥蔥,在黑夜中,被月光照耀,一片深翠。其中高聳入雲的山林峽谷更深處,林立的樹木有些甚至仿佛聳立雲端,眺望而去,古樹衆多。
那裡未有人涉足,皆因芙蓉山中間有一座不大卻極高的山脈峽谷,那裡雖與山相連,四周卻是一片懸崖,像是一座孤島一般。
此時的大地震顫便是從那裡傳來的。遠遠望去,黑夜裡,那些高立的樹木此時如同幽靈一般,搖搖晃晃,在山體劇烈的抖動中搖搖欲墜。鳥獸受驚,在林中四散逃逸,鳥雀煽動翅膀的聲音在一衆喧嚣聲中被埋沒。
彼時穗歲他們正走到一片矮木叢中,周圍沒膝的野草順着狂風刮過的方向,向其俯首稱臣。
良久,這場地動總算是停止了,夜涼如水,一陣風起風停間,周圍溫度驟降。穗歲趴在地上抱着一旁的樹一陣天旋地轉,腦袋都搖成了漿糊一般。
剛緩好沒多久,周圍鳥雀聲依舊,身後隐約有樹叢窸窣摩挲的聲音傳來。
轉頭看向另外兩人,眼前視線仍是暈暈乎乎的,似在旋轉,恍惚間,穗歲看到小鬼頭正抱着樹狂嘔,司徒灼勉強起身。
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越來越近,引起了穗歲的注意,經曆過被惡聻惡鬼驚吓的她,此時隻希望别再是什麼搞人心态的東西就成。
“穗歲?”
有些熟悉的聲音想起,穗歲晃了晃暈暈乎乎的腦袋,盯着灌木叢裡越來越近的黑影,極力的想要看清對方,奈何夜裡天色昏暗,隐在樹木後的黑暗之處一片漆黑。
帶對方穿過叢林,進入穗歲視線,她才歎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來人正是獸曹司的四大陰帥之一,掌管陸地獸類生死存亡,轉生投道的妖冥使,豹尾。豹尾是一隻十分罕見的黑白色花豹,雌性,一身美麗的黑白色皮毛,強健有力的四肢,兩頰處各有一條灰白色的條紋,輪廓清晰,一雙眼睛在黑夜裡發出幽綠色的光芒,十分具有野性,但卻口吐人言。
穗歲扶着樹站起身來,擰眉道:“豹尾!你怎麼在這兒啊?山上是怎麼回事?”
豹尾警惕的看向穗歲身後的兩個凡人。它自然也聽說了那隻大妖的事情,知道穗歲身後那個相貌俊秀的少年便是被穗歲救下的凡人,看起來除了長得好看一些,到是平平無奇。
它眼神敏銳,充滿攻擊性地倪了他們一眼,言簡意赅道:“山鬼現身了,下山再說。”
下山的時間在豹尾的帶領下急劇縮短,仿佛隻用了兩三刻,他們便從地氣潮濕的樹林中回到了空氣幹燥,溫度适宜的鎮子上。
隻是不知生了什麼變故,導緻那些惡鬼放棄了在司徒灼家附近埋伏,轉而選擇了上山圍堵他們。下山後,他們一獸一鬼兩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夜間的鎮子上,除了司徒灼和那個小鬼頭,尋常凡人都看不到穗歲她們。
穗歲和豹尾十分規律的避開凡人,避免與其相撞。雖然人看不見鬼,但鬼是能看見人的,若是有鬼惡意不避讓,與凡人相撞,那人回家便會生一場大病,丢掉一些魂氣,用凡間的話說,便是撞鬼了。
走到一半時,小鬼頭悄悄上前拽拽穗歲和司徒灼的衣角,示意他們看向巷口陰暗處的地方。
二人轉頭望去,幾隻巴掌大的黑色影子拖着手掌那麼長的尾巴迅速藏匿起身子,往昏暗地處跑竄而去。顯然是一群耗子精,自他們進入三兩鎮時便跟在附近了。
這些老鼠身量小,不易被人察覺,藏匿在街邊巷口,除非特意跑到人群當中,否則存在感極弱,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
這些陸上走獸,像是被人特意點化,專門用來尋人蹤迹的。
穗歲想了想,俯身低頭在那小鬼頭耳邊低語了幾句,随後拍了拍他的腦袋,走至豹尾身邊,詢問它山上的事。
小鬼頭聞言,點了點頭,拉着司徒灼,悄聲向後退去。司徒灼攢眉無聲的詢問,卻見他但笑不語,回身看了看并未看自己一眼的穗歲,眉頭皺的更緊了,在小鬼頭的拉扯中,隻好先跟着他離開。小鬼頭小小的身影一個閃身,穿梭在人群中,沒一會,便消失不見。
穗歲甩着魂袋上的系繩,百無聊賴的問道:“你說山鬼現身了是什麼意思?這些被天罰降罪的神明從不輕易露面,怎麼今日鬧出這麼大動靜?”
山鬼既是山神,至于為什麼稱其為鬼,這是因為他們抛棄了自己神明的身份,放棄了奉養他們的信徒。當神明不在關愛世人,失去了神明之心,便也會失去神明的身份,受到天道的責罰,與山體融合,被永生永世囚禁與山中。他們是山中萬物,山中萬物皆是山神,但他們卻無法離開那裡。
“芙蓉山的山鬼似乎堕魔了,整座山上的獸魂皆被其吞噬殆盡,無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