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夜見他不知為何傻笑起來,多看了幾眼:“按照那劍譜修行下去,不過一頁,必然走火入魔。”
月千裡眯起眼:“走火入魔?”
他思索片刻:“你可能不知,上次百曉生告訴我一個消息,說如今江湖上如今頻頻出現武林中人無故走火入魔之事,千佛寺的懷遠大師、皇甫家的皇甫長珩……再加上流火山莊杜浮越的大師兄,先前還未能有端倪,可如果是跟[天地無私]有關系,便都說得通了,想必這些人,定然是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所謂的[天地無私],因此悄悄隐瞞修煉,反倒是走火入魔了而不幸身死。”
江不夜凝神聽見那幾人的名字,眼睫輕顫:“我記憶之中,有人讓我查清這些事,并找到[天地無私]。”
師父。
江不夜慢慢的回想他那個所謂的“師父”對他說的話。
不設限期,找到[天地無私]帶給他。
而且。
還跟魔教和皇室有關系?
月千裡搖頭:“找到?談何容易,到現在為止,[天地無私]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都無人知曉,有人說是劍譜,有人說是拳法,還有人一柄神兵利器……說什麼的都有,就算是他就在我們眼前,我們又如何認得出來?”
江不夜不語,半晌後道:“雖然如此,卻還是要找。”
月千裡隐隐聽出來一些别的意味,莫名有些煩躁:“你不會打算去找[天地無私]吧,你可知有多危險,恐怕暗中,無數雙眼睛都盯着你呢,稍有不測……”
“月千裡。”
江不夜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月千裡徒然冷靜下來,他這是在做什麼,他此番舉動,同阻止江不夜離開這裡,同樓月滿阻止自己離開這裡有何區别。
江不夜将筷子放下,看着月千裡那雙澄澈的眼睛,雖有無措,但是深思熟慮多日,也總該告訴他:“不出三日,我大概就會離開此地。”
月千裡道:“三日?太快了吧。”
江不夜:“其實我傷已好,雖非我本意,但是經此一事,我未免實在是有些不放心。”
月千裡追問:“不放心什麼?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了……”
他驟然住了口,知道江不夜所說的不放心是何意思,聊來聊去,最終還是躲不過這[天地無私]四個字。
江不夜緩聲道:“先說薛羨,此人手持一本不知道從何處得來的[天地無私]假劍譜,明明可以逃走,卻偏偏主動挑釁,這其中,恐怕是有人在蓄意設計,當時我找到徐般,他卻無意之間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他當時假扮千面三生君被我打成重傷,卻不知道被何人救走,我原本以為此人是薛羨無疑,但是,恐怕不是。”
月千裡扶了扶額頭,感覺腦海中一團亂麻,勉強道:“你是說,還有一人在暗處?”
“正是。”
江不夜肯定道:“況且,薛羨父母都是普通人,雙雙身隕之後,他又是從何處學來的武功,你想過沒有?”
月千裡試圖争辯幾句,但是細細想來,又确實如此。
還有太多的地方解釋不通了,他想起薛羨的化名,神色晦暗,不知道要不要同江不夜說,卻隻聽見江不夜定定道:“就怕此人還又更大圖謀,恐怕危及身邊人。”
他沒有說會危及誰,但是他們都明白。
阿福口不能言,樓月滿腿不能行,如果是波及到他們,月千裡不敢想。
他揉了揉眉心,卻出乎江不夜預料道:“我會保護他們的。”
江不夜不知道月千裡究竟要如何保護他們,隻是嗯了一聲,月千裡低下頭,綁着頭發的白色發帶就出現在他視野裡。
他忍不住想伸手,将他的發帶同黑發分開來,隻是手指蜷了蜷,終究是沒有這麼做。
月千裡有些唉聲歎氣:“那你準備去哪兒?”
江不夜想了想:“自然是先從那些莫名暴斃的江湖中人入手,我聽聞百慧門和皇甫家就盤踞在冼川下遊,或許先去那裡看看。”
還有記憶裡提到的天琅閣,也要一探究竟。
月千裡說好吧,愁眉不展的樣子落在江不夜眼裡,莫名喉結滾動,想要說些什麼。
月千裡擡起頭道:“那你可會回來?”
江不夜不知道,隻能給他一個摸棱兩可的答案:“也許。”
月千裡聽見,又低下頭去哦了一聲。
他們說了這麼久,飯菜吃的卻少,都已經涼了,阿福上來敲門,月千裡站起身道:“你若收拾好東西要走了,我來送你。”
阿福進來收拾了碗筷,聽見這話不由得一愣,卻不等他問些什麼,隻能看見月千裡一腳踏出去,或許是走的太快了,發帶同黑發被身旁帶着的一陣清風揚起。
江不夜等他出去了,才轉頭問阿福:“不知月千裡帶的這條發帶,可有什麼講究?”
阿福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麼,隻是說:這個麼,也不算特别講究,隻是他幼時剛來到月滿樓時,樓月滿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
江不夜怔住,良久,笑了一聲。
他在這月滿樓不過呆了半月有餘,卻感覺,已經看了許多場不同的景。
趙栩與趙靖,關闫與關微甯,人間萬家各有各自不能說的苦楚。
偏偏這個小小的芙蕖鎮裡一間普通至極的酒樓,他見證了無關乎血緣的少數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