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幾天真的累了,江不夜輕輕把手抽出來時,他頭沒了依靠歪到一邊去,竟然也沒醒。
他盯着他略長的睫毛看了半天,才幾乎是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月千裡的肩,聲音很輕,又有點啞:“月千裡,醒醒。”
月千裡正夢見自己被一隻男鬼猛追不舍,吓得魂飛魄散,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叫他,他掙紮了一下才擡起頭。
或許是沒仔細看,他迷糊睜眼覺得這夢裡的男鬼怎麼和江不夜長得如此像,就算是長了一張江不夜的臉,他也不會就站在原地不跑的……
“月千裡,手放開。”
江不夜風雨欲來的語調讓月千裡終于打了個激靈清醒了,看見自己在做什麼,嗖的一下把手收在身後。
月千裡讪讪道:“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沒注意!下次不會了!”
江不夜原本還算隐忍的臉色驟然黑成了鍋底,冷冷道:“你還想有下次?”
月千裡見他臉色黑沉沉的,連忙站起身,果不其然得到三尺水又是一劍劈來,他頓時好不委屈,道:“你怎麼這樣呢,我不過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虧我還一直守在你身邊呢!小葉兒,你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江不夜氣息微亂,臉色難看:“閉嘴。”
月千裡道:“你也不必感覺不夠自信,作為男子我都懂的,不必害羞,我也不會悄悄比較的……”
江不夜懶得理他滿嘴渾話,二話不說,又是一劍劈過來,月千裡見他真的是惱羞成怒才閉了口,連連求饒道:“我錯啦!你把劍收起來行不行!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
阿福推門進來時,看見眼前這貓抓耗子一般的亂象,先是呆了幾秒,随後退回來已經邁進房門的那隻腳關上門。
定然是看錯了。他再推開門。
江不夜已經将月千裡壓在身下,語氣陰森森的,簡直是比反派還要反派:“你再說一句試試?”
月千裡雙手被他抓在身後,倒在床上妥協道:“行,我不說了,你放開我?”
隻聽見啪的一聲,兩人望過去,就看見阿福又關上了門。
江不夜松開月千裡的手腕,從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劍丢回劍鞘裡,不想同月千裡再鬧。
月千裡皮夠了,也站起來伸了個腰,做回桌邊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阿福第三次推開門,隻看見屋内,江不夜将劍丢回劍鞘,面無表情,月千裡坐在桌邊閑暇無比的給自己到了一杯茶,茶水清香見底,像是剛剛看見的都是一場幻覺。
阿福心想,這應該才是正确的開門方式,方才應該是他看錯了。
月千裡假裝無事發生道:“阿福,你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阿福端着盤子進來,放下幾碟小菜:你們先吃吧,我聽鎮上的人說關家小姐找到了,大家都知道關家人被滅了滿門,現下那什麼銀甲衛正在趙府了解經過,據說還抓走了徐知府。
月千裡放下茶杯,有些奇道:“抓走了徐堯?厲害,我倒想知道趙叔是怎麼把銀甲衛請到這裡來的,中都離這裡有萬裡之遠,光是送信便要一個多月,難道是這附近有銀甲衛在做事?”
江不夜提醒他道:“有一件,或許與他們有關。”
月千裡哦了一聲,雖然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站起身道:“不如我們現在去趙府一趟看看?”
阿福卻擺擺手說不行:趙家和徐府現下已經被銀甲衛包圍了,旁人不許随意進出。
月千裡皺了一下眉,随後又散開:“包圍了?那便算了,恐怕是不想讓我們這些市井小民随意進去知道些什麼。”
江不夜跟着坐下來拿筷:“先吃晚膳。”
阿福看他倆吃晚膳,比劃着說等他們吃完在上來收拾,随後關上門下去了。
月千裡将花生米丢進嘴裡,便聽見江不夜道:“我有話同你說。”
他眼珠子轉了轉,心道不虧是小葉兒簡直跟我心有靈犀一點通,撐着下巴笑眯眯道:“好巧,我也有一些話要跟你說。”
江不夜顯然是知道,神色并無太多意外,隻是道:“那你先說。”
月千裡張口便來:“薛羨雖死,但是在我看來,此事遠遠沒有結束,我現在想不通的有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薛羨現身常樂賭坊極不合理,既然關微甯并非被他關在那裡,他大可不必現身,出現在我們眼前,隻壞不好;第二件事情,薛羨允諾給徐般的[天地無私]究竟從哪裡得來?”
江不夜道:“先前我頭痛欲裂昏過去之後,像是做了一個夢。”
月千裡聽他如此平常提起,手腕去夾花生米的動作一頓,反将筷子伸進最不喜歡吃的西葫蘆的菜碟裡,他裝作無事的笑了笑:“那恐怕是你想起來一些失憶前的東西。”
江不夜用自己的筷子将他的筷子打開:“不喜歡吃就不要夾。”
月千裡沒想到他還注意到這些,又隻聽見江不夜道:“其實我這幾天陸續想起來不少東西。”
“我好像是受命下山,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
江不夜道:“尋找[天地無私]。”
月千裡猛然一震,擡起頭道:“你為何也要找[天地無私]!”
江不夜見他神色有些變換,不由得皺了一下眉:“為何要用‘又’這個字?”
月千裡自知失言,轉移話題道:“我是說,[天地無私]這個東西,一直以來都又很多人在找,隻是江湖上傳言真真假假,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見過,卻還是引得無數江湖人明争暗奪,不知死傷多少,你說你在找[天地無私],不是好事,說不定你身上的傷就是因為這件事來的… ”
江不夜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當時杜浮越在關府提到[天地無私]之前,我已經在徐般此人口中知曉了一些,當時徐般手上,正有一本寫着[天地無私]的劍譜。”
月千裡有些怔神:“你看過了?”
江不夜:“看過了,一派胡言。”
他一本正經說出來一派胡言這種話,月千裡竟然從裡面看出來幾分莫名的可愛來,不由得失笑片刻:“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