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霍遠霄在接到一通電話後提前結束滬市之旅。
去機場的路上晏明趴在窗口望着不同于京市的繁華滬市,嘀咕着:“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他太窮,如果有錢肯定要把這座城市玩個遍。
晏明拍了一路街景發朋友圈,他不會p圖不懂拍照要找好看的角度,模糊的難看的相片一股腦上傳朋友圈刷屏。
李小羽看到戳他一條語音:“老大,你去哪裡玩了?”
語音外放,晏明攝像頭對準自己錄了一段視頻發給他,聒噪地說:“來滬市旅遊,真别說和京市就不一樣,這塊兒可熱了,跟夏天似的。”
李小羽咋咋呼呼:“那麼遠!你去了那什麼東方明珠,外灘了嗎?”
“那能不去嗎?人山人海的,人腦袋瓜黑壓壓沒啥看頭,一般吧。”晏明沒去過,但不影響他以看完後挑剔的口吻吹牛逼。
霍遠霄跷着二郎腿審閱公司新款無人機的各項性能指标,他瞟一眼晏明,晏明不安分地跪在座椅上,被包紮的手扶住窗口,腦袋完全伸出車外,另一隻完好的手攥緊手機錄像。
他好像不知疲憊,記吃不記打,無論身上有多少傷痛,很快就能抛到腦後與人嘻嘻哈哈。
雨後晚風夾雜潮濕的水汽洶湧而入,呼嘯着吹亂晏明黑發,也吹動了霍遠霄服帖的衣角。
霍遠霄目光落向晏明露出的腰,那處皮膚被一片青紫色瘀青覆蓋。
霍遠霄伸手摁住那塊青紫色的皮肉,晏明猛地哆嗦,後背敏感地弓起顫抖,手機差點摔出去。
晏明像炸毛的狗,捂着腰叫:“你要謀殺老子!”
霍遠霄視線落向晏明的手機,這部手機是他幾年前送給沈瑜清的。
他眼底轉瞬即逝一分輕蔑:“坐好,安靜。”
随即車窗自動升起,晏明失去了再探腦袋的機會。
車内回歸肅靜,霍遠霄專注工作,Nils目不斜視開車,這裡唯一的不安分因素就是像有多動症的晏明。
他可第一回坐大G啊,東摸摸西碰碰,把座椅放平又歸位,桌闆打開又合上。
晏明腦瓜擠進前面問Nils:“這車油耗多嗎?越野比五菱宏光咋樣?我跑貨拉拉的五菱宏光水路山路都走過,特痛快。”
“哎,劉斯,你讓我開一下呗。”
拿五菱宏光比大G,這話也隻有晏明說得出。Nils不搭理他,晏明自讨沒趣端起霍遠霄小桌台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他眉頭皺起:“你們有錢人就喝這兒?澀嘴,一股怪味,還沒我二大爺五塊錢的紅茶好喝。”
Nils無語至極,山豬吃不了細糠,這是百萬一斤專供皇家的名貴普洱。
無人理睬晏明,直到下車霍遠霄也不曾碰過晏明喝過的茶杯。
*
機場裡人來人往,晏明邊走邊拍不亦樂乎。
安檢口晏明悶頭往裡鑽,被安檢員提醒必須丢掉打火機。
晏明握着他寶貝的保時捷車鑰匙打火機舍不得扔,攔住霍遠霄和Nils給他倆看。
“你們猜猜從哪個孔出火?”
Nils被吵得頭要炸了,每每這時他都佩服老闆穩定的情緒。
晏明開始展示車鑰匙,上面孔出小火,下面孔出藍火,按住中間是手電筒,旁邊驗鈔燈,最後掀開蓋子展現重量級功能——強光紅外線。
霍遠霄一言不發看完,大概是拿他當耍猴。猴表演完了,霍總大步邁開進安檢。
晏明忍痛割愛扔掉打火機,心說裝什麼裝啊!你們有錢人見識過這麼牛的打火機嗎!
貴賓休息室裡晏明被秀色可餐的食物吸引,他在櫥窗前盯着走不動道。
肯定很貴。
他對窗邊喝咖啡的霍遠霄說:“霍老闆,我餓了,我沒錢。”
“你能付錢嗎?”
Nils開口:“餐食都是免費的,你去旁邊找一張桌子想吃什麼随便,不要問了。”
一聽免費,晏明眼冒精光敞開肚子吃,上飛機時他嘴裡還塞着一塊法式面包。
頭等艙中霍遠霄和Nils坐在一側,晏明與他們隔着一條過道。
他從兜裡摸出吃的,Nils看他嘴就沒停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見到晏明就覺得焦頭爛額。
“你吃嗎?我幫你倆一人拿了一塊。”
晏明說話含糊不清,兩腮鼓鼓的,面包渣沾一嘴。
Nils冷冰冰開口:“不用。”
晏明略微不爽:“不用拉倒,闆着臭臉給誰看,好心當成驢肝肺。”
霍遠霄系上安全帶,閉目小憩。
晏明不會系安全帶,又不願意問Nils,知道對方瞧不起他,覺得他是鄉巴佬總給他臉色看。
空姐告訴了晏明系安全帶的方法,起飛後晏明一直望着窗外。
兩天下來的不愉快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滿足。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出遠門坐十幾個小時綠皮火車硬座的人,竟然有坐上飛機頭等艙的一天。
頭等艙真好啊,可以舒服躺着可以看電影,有高級的飛機餐,睡一覺就能到達目的地。
晏明眼中情緒複雜,說不好是羨慕、喜悅或是滿足。
他下定決心要完成假扮工作拿到二十萬,到時候帶着媽媽和晏僑坐一次頭等艙,去看李小羽說的那什麼外灘什麼明珠。
飛機即将落地Nils睜開眼,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着了。他身上蓋着毛毯,不僅他,霍遠霄也蓋着一條。
晏明随手給他們蓋的,他沒放在心上也就沒提這碼事。
*
落地京市,霍遠霄和Nils坐上豪車離開,晏明一個人回到沈家。
今晚沈家不同于往日的燈火明亮,隻亮着零零散散幾盞路燈,四處充斥着蕭索的氛圍。
晏明回到住處繼續與自己那幫兄弟吹坐頭等艙的感受。
李小羽問:“老大你發的視頻裡那個坐着的男人是誰啊?我怎麼看着眼熟呢。”
“拼車碰見的,不認識。”
正說着話,門口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沈弘才笑得開心一副熱絡嘴臉:“哎呀,瑜清你回來怎麼不告訴大伯,大伯好去接你啊。”
晏明冷了臉,凝視笑容滿面的沈弘才一言不發。
“瑜清,大伯求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你啊,别怪大伯,為了沈家誰都要犧牲。況且你們鬧别扭了,大伯把你送過去冰釋前嫌不好嗎?我聽說霍總帶你騎馬逛酒莊,你其實還要好好謝謝大伯呢。”
沈弘才笑意刺眼,晏明攥緊拳頭恨不得揍他一頓。
“大伯,”晏明歎氣一聲,難過地搖頭,“我騎馬時惹了霍老闆不高興,他說再也不會見我,你求我辦的事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下一秒沈弘才眼底笑意全無,男人終于撕開了他慈祥的僞裝:“沈瑜清,你故意跟我作對是吧?”
晏明一攤手:“大伯,我确實無能為力,你要不自己爬霍遠霄的床試試可不可行?”
“你!”沈弘才陰狠地看他,半晌房門重重關上。
見沈弘才被氣得不輕,晏明舒心不少,回房睡了個好覺。
*
次日清晨晏明醒來,沒有聞到慣常的飯菜香。他到廚房找飯吃,鍋碗瓢盆幹幹淨淨,冰箱裡剩了幾顆雞蛋。
“劉姨?”
“劉姨——”
沒人回應。
晏明把雞蛋煮了吃,出門打聽得知劉姨昨晚被沈弘才辭退。沈弘才不僅辭退了劉姨,家中老員工辭退一大半,目前整個沈家冷冷清清。
晏明認為沈弘才報複他,去找沈弘才說理時路過沈老爺子的住處,工人們正小心翼翼搬走老爺子供在展覽櫃裡的寶貝。
他一頭霧水進門,不久前奢華貴氣的房間如今空空蕩蕩,瓷器畫卷被拿走連桌椅闆凳都被擡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