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是一匹性格剛烈的雄馬,足有一人高,滿身紅棕色皮毛如烈焰一般,肌肉紮實四肢強健,眼神鋒利而兇猛,它初到馬場就成為了這裡的王。桀骜不馴勇猛非常,薛盛風幾天也沒有馴服這匹高傲如野獸般的駿馬,反倒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
而霍遠霄隻用了半天就讓這匹烈馬服從,驕傲的馬一旦認主,不允許任何人近身,之前有一位朋友對紅玉躍躍欲試,被紅玉一腳踢碎腿骨至今還留有心理陰影。
想騎紅玉非要鋼筋鐵骨的人才能勝任。
晏明一個沒學過馬術,身上又沒有任何安全護具的人,被這匹烈馬折騰得不輕。
紅玉是馬廄裡最威風漂亮的馬,晏明想騎它不假,一開始套近乎給它梳理濃密堅硬的鬃毛,紅玉長嘯一聲用力撞開了晏明的手。
晏明臭脾氣上來,他一天天受完人的氣,還要受一個畜生的氣?
不顧霍冬阻攔晏明蠻力牽走排斥讨厭他的紅玉。來到草場晏明剛要騎上去,紅玉鼻翼翕張呼吸沉重,擡起前腳踢向晏明。晏明靈活躲開翻身跳上馬背,下一刻晏明被猛踢後腳的烈馬扔了下去。
晏明大罵一聲,他還不信自己搞不定一個畜生,甩甩發麻的手腕再次跳上馬背。
而後他幾次摔到地上又咬牙上馬,終于找到些許竅門,渾身力氣攀住馬背無論紅玉如何搖晃跳躍都不肯松手。
烈馬嘶鳴一聲加速奔跑跳出圍欄,在空曠的院落裡橫沖直撞。
此刻晏明伏在馬背上,腮幫子咬得緊繃,渾身力量都聚集在手臂與大腿。烈馬帶他穿過花園樹林,花草樹葉挂了晏明一頭。
晏明身體仿佛置于海浪中,洶湧翻騰,馬背的肌肉撞得晏明胸腔疼痛不止,胃裡更是翻江倒海。
一人一馬足足在庭院裡僵持二十分鐘,晏明烏黑的眼眸越發堅毅果敢,他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抽出腰帶打在馬身上。
紅玉甩頭擺尾,晏明再一次重重摔下。
室内薛盛風和霍冬看得心驚肉跳,唯有霍遠霄喝茶下棋穩如泰山。
薛盛風沒想到傳聞中柔弱文靜的沈少爺性格這般倔強頑劣,更心驚霍遠霄如此沉得住氣,再怎樣都是日夜相伴的枕邊人竟能坐視不管。
“遠霄,你不去看看嗎?再折騰下去好人骨頭也要折兩半了。”
除了霍遠霄,沒人能夠制服發狂的紅玉。
霍遠霄氣定神閑落下黑子,斷點破眼,白子已無出路。
薛盛風捏着白子半天無處可落,他放下棋子:“赢我半子你運氣好,有妙手力挽狂瀾了。”
正說着薛盛風瞥見晏明紅着眼睛重新撲到馬身上,烈馬仰頭躍起,晏明緊握馬繩挺直脊背身姿凜然。
“擅弈者通盤無妙手,我在觀察規律試探你的破綻時,你在分心看窗外,”霍遠霄捏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一角,“如果你發現這一步,輸的就是我了。”
霍冬為霍遠霄倒茶:“小叔,你真不管他了?”
霍遠霄端起茶,不急不緩地說:“他想停下立刻就可以,願意吃苦遭罪就讓他,該治一治他的脾氣。”
他的神情裡露出一絲否定晏明的笑:“要是馴服紅玉,我還能高看他一眼。”
話音剛落,紅玉馱着晏明直奔落地窗沖來,眼看這匹發狂的烈馬要撞破落地窗,薛盛風和霍冬連忙躲開。
霍遠霄巋然不動,擡眼與窗外的晏明視線相交。
晏明使勁拉動缰繩沒有絲毫作用,關鍵時刻他松開缰繩跌下馬背,晏明滾進草叢裡渾身散架了似的疼。
他忍痛坐起,烈馬突然調轉方向朝晏明撞去,紅玉擡起沉甸甸堅硬的四肢踩向晏明的腦袋。
突然一聲哨響劃破天際,烈馬遲疑幾秒,被人拉住缰繩。看見主人的紅玉憤怒的眼眸瞬間平靜,馬蹄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雀躍的聲響。
霍遠霄面露微笑,伸手撫摸紅玉順滑的鬃毛,馬兒如聽話的寵物般低頭蹭着霍遠霄的手掌。
霍遠霄滿眼贊許,獎勵般拍擊馬背将手裡的蘋果喂給它。
晏明臉色慘白喉嚨發酸,再也忍不住胃裡劇烈翻滾,趴在地上捂着肚子把午飯吐了個幹淨。
霍冬想去查看晏明的情況,霍遠霄漆黑的眼眸微沉,散漫地掠過狼狽不堪的晏明,溫潤的音色夾雜攝人心魄的威嚴:“不用管他,自作自受。”
晏明心頭一緊,胃更疼了,擰緊似的攪動仿佛要将他内髒纏繞一起。他灰頭土臉爬起來,身後響起烈馬洪亮的長嘯。
霍遠霄騎在馬背上英姿勃發,他單手牽繩眉宇間傲視一切。天生的掌權者善于掌控,野性難馴的動物也甘願匍匐于腳下。他駕馬輕松躍過栅欄,朦胧霧氣裡,男人從容不迫地馳騁山野,背影潇灑恣意。
晏明愣愣地看着心頭震動一下,從豔羨轉為不甘。
霍冬走近吓了一跳,晏明傷得不輕,光是皮外傷就有幾處破損流血,是否傷筋動骨還不得而知。
由于霍遠霄的發話,霍冬不方便帶晏明治傷。大概檢查一下他的傷口,晏明除了手腕扭傷腫脹明顯外,其他都不是嚴重的皮外傷。
霍冬不禁感歎這是他見過的最耐造的富家少爺。
*
晏明一個人穿着髒兮兮的衣服躺在客房,一直到晚上都沒有人來,就連晚飯都沒人通知他。
他睡了一覺,疼得他冷汗直流。
他夢見霍遠霄騎在馬上傲慢嘲弄的眼神,夢見紅玉說話了,嘲諷他自不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