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早上煮了一鍋熱湯面條,吃了兩碗跑了幾單外賣,現在又餓了,坐在一輛掉漆的五菱宏光裡啃燒餅。
廣播放着一條尋人啟事:“沈瑜清,男,二十歲,身高一米七八,身穿白色羽絨服,于半月前在銀沙灘海面落水,至今下落不明,如有提供線索者,感謝費二十萬,請聯系……”
晏明換個頻道,自言自語:“半個月早喂鲨魚了,連根鵝毛都不剩。”
不過二十萬的誘惑力太強,晏明忍不住幻想自己成為那個提供線索拿走二十萬的熱心群衆。
“近期霍氏集團股票趨勢大好,已連拉三個漲停,企業估值遠超百億……”
晏明再次切台,都停了還好呢,搞不懂這玩意兒。
前方車輛開動,晏明揣起吃剩一半的燒餅,停到莊園門口。保安用檢測儀仔仔細細掃描貨車,示意放行。
車開在寬敞幹淨的莊園裡,四周綠意盎然花團錦簇。春寒料峭的二月,晏明住的小胡同裡,唯一可見的室外植物,就是死氣沉沉的松樹,這裡卻随處可見紅花綠葉。
進門前車隊頭兒叮囑過不要拍照,晏明全當耳旁風,錄完視頻發到朋友圈。
來到指定地點,晏明戴上手套往下搬水泥。
聽說莊園主人要建造一座觀景台送給小情人當禮物。
一個大哥歎氣:“也不知道莊園主人長什麼樣,怎麼他就天生好命,咱們就要當牛做馬呢?”
晏明肩頭扛一袋,懷裡抱兩袋,不屑地說:“準是秃頂大肚子那方面不行的色老頭,掙的也都是黑心錢。”
晏明窮了二十一年,窮得憤世嫉俗,窮得憎惡富人。他酸呐,羨慕嫉妒恨,做夢都想當有錢人。
“快别亂說,你不知道霍家多可怕。”大哥指向旁邊監控,做了個噤聲手勢。
一個叮囑他别出岔子惹不起,一個提醒他别亂說。晏明不以為意,能有多可怕?還能因為兩句話弄死他不成?
大哥看晏明和他兒子同歲,想到他兒子這時候正坐在溫暖明亮的圖書館讀書,晏明卻在冷風刺骨的天氣裡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薄棉服,熱汗濕了脊背。
冷熱交織,空氣裡彌漫着嗆人的水泥灰,大哥于心不忍:“喝點水歇歇,你這麼幹下去不是手臂出問題就是腰椎間盤突出。”
“小毛病了我都不當回事,你歇吧,我馬上幹完了。”
晏明脫了外套系在腰上,上半身隻剩一件黑色背心,緊實的小臂搬起水泥時肌肉線條明顯,頗具力量感。
他卸完水泥和車隊頭兒打聲招呼離開,路過垃圾桶時突然一道反光刺向晏明雙眼。
晏明想起網上說富人家的垃圾都是好東西,立刻停車上前查看。他在廢舊的畫闆顔料中扒拉出一塊時間停止,外觀完好無損底盤透綠的鑽表。
與自己那塊款式相似,質量卻比兩元貨好百倍。晏明用衣服擦幹淨,美滋滋揣進口袋,今天運氣真好,撿到好東西了。
莊園門口,檢測儀掃到晏明時發出刺耳的警報。
晏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保安拽下貨車。
“你口袋裡有什麼?”保安毫不客氣地上手搜身。
晏明皺眉推他:“别碰我!”
兩個保安氣勢洶洶圍住晏明:“這是我們的工作,請你配合一下,要是沒偷東西我們會放你走。”
原本還有點心虛的晏明在聽到“偷”這個字後,一下子就炸了。
他罵罵咧咧往外走:“我偷個屁!我連屋都沒進去過,外面不是花就是樹,我有什麼好偷的!”
一個保安擋住晏明去路,一個保安抓住晏明手臂,下一秒就被晏明掙脫。晏明不是不肯拿,但對方不分青紅皂白污蔑他偷,晏明驢脾氣上來,偏故意不配合。
晏明蠻力大得吓人,兩個保安根本拿不住他。門口上演扭打大戰,一輛黑色邁巴赫漸漸駛近。
司機望向前方,猶豫要不要叫醒後排閉目養神的男人。
男人緩緩睜眼,深邃的瞳眸散發攝人心魂的氣魄。
此時正僵持到白熱化階段,晏明一人難敵四手,最終敗下陣來被保安搶走外套。接着從外套裡掉出一團兒皺皺巴巴的衛生紙、半個燒餅、幾枚鋼镚、一把扳手。
“你不是小偷帶扳手幹什麼?”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那他媽是打火機!”
保安皺眉撥弄半天,從開口處冒出一股藍火。
“…………”
“所以呢?我偷什麼了?”
保安不死心繼續搜,“啪嗒”從棉服開線的内襯裡掉出一塊表。
這下人贓俱獲,保安撿起手表怼在晏明臉上:“勞力士!這不是偷的是什麼?你買得起嗎?敢來這偷東西的你是第一個!”
晏明瞬間紅溫,倒也不怕丢人,大聲嚷嚷:“這是我在垃圾桶裡撿的,表針都壞了,我偷個壞表有毛用!”
沒有人相信晏明,保安神情嚴肅大有一副要将晏明繩之以法的架勢。
起初晏明有些怕,随即想到自己确實沒偷,不管是告訴車隊頭兒還是報警,頂多把這個垃圾還回去就是了,還能拿他怎麼樣?
“東西還你們,沒空跟你們扯皮,我下午還有事呢。”
晏明掙脫束縛,搶回外套蹲在地上撿燒餅。
幾個保安也是頭一回見到晏明這樣年紀不大,理直氣壯的小流氓。
有人故意嘲笑,笑他自不量力一會兒就要大禍臨頭,笑他連髒了的燒餅都要撿。
晏明動作停頓片刻,随即擦幹淨燒餅揣好,揚起下巴指着笑他的保安:“你不也是個看大門的?還真把自己當人上人了?”
保安剛要罵,突然瞥見駛到跟前的黑車,神色大變立即肅靜。他恭敬地彎腰彙報情況:“霍總,這個人手腳不幹淨,偷了您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