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是有意偷聽。”
許然甯掂掂手裡的玻璃杯。
蘇绾墨拿過水杯,進廚房,許然甯也跟着進去。
“你有幹爹幹媽?”
“嗯,就是楠楠的爸媽,小的時候認的。”
“你和李楠楠的關系算很親密了。”
“嗯。”
許然甯的心裡越發不安,平時她說話就慣用嗯,今天從蘇绾墨的口中聽到竟然格外悶重。
“天氣熱,許總你多喝水。”蘇绾墨微笑着把水杯塞進許然甯手裡,走回客廳。
許然甯的指甲摩擦着杯壁,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情淤堵,失控的感覺讓她惶恐。
此時董亦來了電話。
“許總,您不在家嗎?”
“怎麼了。”
“有幾件事要跟你确認,關于天然水和收購計劃。”
“能在電話裡說嗎?”
“這……您現在不方便嗎?”董亦試探着問,這還是第一次許然甯對工作沒有即刻回應。
“我這邊有事要處理,要麼你長話短說,要麼等我回去。”許然甯凝視着蘇绾墨的背影道。
“明白,等您空閑了我再打給您。”
挂斷電話,許然甯沒有猶豫,一口氣喝完水,放下杯子朝蘇绾墨走過去。
蘇绾墨放下手機,收回來時被微涼的手抓住了腕,虛握着。
她擡頭,許然甯站在她面前,低着眉眼。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蘇绾墨不知所以,但心跳已經開始緊張,殊不知許然甯也一樣。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吧?可是到底什麼是朋友?我不明白。”
許然甯的表情很克制,蘇绾墨坐着仰頭,此刻她眼中的許然甯卻毫無上位者的壓迫,更像是個被困擾着的孩子。
蘇绾墨徹底糊塗了,許然甯到底想怎樣,她既然不是自願的又為什麼要窮追不舍地問?
隐藏自己的,用錢來跟自己劃清界限的,不都是她許然甯嗎?
“你放開。”
許然甯吸氣抿唇,慢慢放開她的手腕。
“抱歉,我弄疼你了。”
實際上一點都不疼,蘇绾墨甚至感覺不到許然甯用力。
她垂着頭,面色平淡,手指蜷曲的姿态卻暴露了她的不安。
讓蘇绾墨心軟。
她忽然覺得自己真是無理取鬧,許然甯跟自己說白了隻是上司和下屬,上司的事她何必那麼關心,上司和自己關系好壞無非也隻跟晉升有關系,為什麼要賭氣到這種程度。
還是說許然甯對自己來說,是特别的?
蘇绾墨被這念頭釘住,陷入沉思。
許然甯見她一直不說話心裡有些着急,想說點什麼,張開嘴,卻發現這場景好熟悉。
蘇绾墨之前也是這樣看着她心事重重地沉默着,最後被迫離開。
無法溝通的朋友,算朋友嗎?
許然甯對感情的事遲鈍,但是她能感覺到這不對。
可她又能怎樣?就像蘇绾墨面對她的抗拒時,她又能做什麼。
至少識趣地離開還能讓雙方都體面。
原來如此,許然甯後知後覺,蘇绾墨為什麼突然和她拉開距離。
自己拒絕了她,她反過來拒絕自己才是正常的。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做的選擇。
許然甯努力收斂起情緒,平靜道:“今天就算了吧,車子應該來不了了。我還有别的事。”
見蘇绾墨沒有回應,許然甯咽下喉中無法形容的滋味,轉身離開。
手被人從後面拉扯住。
許然甯止住将邁出去的腳步,低頭看,手表帶被圓鈍的指尖扯住。
“許然甯。”
全名已經成為了蘇绾墨專用口令,許然甯的心不受控地鼓動。
“你轉過來。”
許然甯順從地轉回來。
蘇绾墨站起身,盡量平視她。
“你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
許然甯點頭。
表帶從指尖傳來冰冷鎮定的溫度,蘇绾墨開口。
“網上說,朋友是雙方相互感興趣下,通過一時的熱情,長期維系出來的關系。所以我在想,我們真的算朋友嗎?”
“你是對我沒有興趣嗎?”
蘇绾墨一窘,思維轉過來,聽懂了許然甯的話外之音,手指不自覺地勾勾她的表帶,像暗号,訴說動搖。
“可是我對你感興趣。”
風扇吹起過兩人接觸的縫隙,微涼的風激起更熱的内在。
蘇绾墨的劉海自由地飄動,勾勒出夏日的有形,許然甯卻回到了冬末,那時她隔着車窗,第一次看見了公交車上的蘇绾墨。
老天爺有心捉弄,她第一天去到公司,撞見的也是蘇绾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