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浪潮,是惡作劇或者是垂憐,不可抗地将兩人推近,許然甯随波逐流,蘇绾墨更像是勇立潮頭無知無畏地往前直到碰壁。
“我呢,我對你來說是有趣的嗎?”許然甯保持着扣腕的姿勢,方便蘇绾墨抓住她。
說出來蘇绾墨,告訴我你和我一樣,被吸引。
許然甯的希冀要沖破阻攔,從眼底透出洶湧。
她害怕蘇绾墨再沉默一秒自己的理智又要爬出來困住她。
一下,兩下,三下。
冰冷的感覺沿着軀體退下去,許然甯清清楚楚看見,蘇绾墨點了三下頭。
突破了沉默,蘇绾墨感覺有什麼口子被劃開,她應有的勇氣終于湧現。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問題?”
“是你說的,我們做朋友。”
“你當時可以不接受。”
“我接受,我已經接受了蘇绾墨。我決定了的事,從不後悔。”
蘇绾墨眼睛泛酸,許然甯緊接着說。
“當然,你随時有後悔的權利。”
蘇绾墨勾緊表帶,望進許然甯的眼眸,這雙眼睛她已經不記得注視過多少次了,直覺告訴她隻要自己表達後悔的意思,許然甯會尊重她的想法馬上離開。
“許然甯。”
許然甯微微點頭。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你想要什麼?”
許然甯怔住,她從來隻考慮别人接近她時在企圖什麼,從沒想過自己靠近蘇绾墨是為了什麼。
她想和蘇绾墨繼續做朋友,再往前推,她默許了蘇绾墨的接近,默許了很多她堪稱逾越的行為,也默許了她的關心。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安全線在不斷為蘇绾墨後撤?
又或者,她安全線根本不存在,因為她隻是一個背着宋家姓名的符号,沒有擁有安全線的資格。
那個在董亦口中無比難吃的夢龍卷,是現形藥,将許然甯打回原形,蘇绾墨小心又大膽地窺探到了她的模樣。
第一次,有人看見了她。
叫了她本真的姓名。
她想要的,是有人允許她是自己。
蘇绾墨勾得太緊,不小心摳開了表帶,手表掉在地上,她想俯身去撿,被許然甯緊緊扶住。
“我想和你做朋友,我想要你告訴我為什麼突然遠離我。還是說不做朋友和成為朋友的流程一樣簡單?”
“你想和我做朋友?”蘇绾墨站直,其實她早就停明白,也心軟了,隻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
“對。”
“那為什麼那天要給我錢?”
許然甯疑惑。
“那天是你說要吃我做的面條,我們是朋友吧,為什麼我離開的時候董亦給了我三千六百塊錢?我有時候真的分不清我們到底是朋友還是單純的雇主和雇員的關系了。”
許然甯捋捋思路,“不對,那晚上我暈倒了,董亦一定是不知道為什麼工作日你會在我家,以為和周末一樣是工作所以才會給你錢。”
“不是你說要給錢的嗎?”蘇绾墨心情開始漏進陽光。
許然甯搖頭。
“原來是因為這個。以後該轉給你的工資我不會再讓董亦轉了,我轉給你,任何你有疑問的轉賬你都可以問我,還有……”
蘇绾墨已經聽不清許然甯在說什麼了,烏龍一樣的誤會遮蓋被扯去,許然甯進門後做的一切都被曝在陽光下,蘇绾墨那麼聰明怎麼會看不清清楚楚?
許然甯在解釋,在争取,在坦白。
“我很愛錢,但是唯獨感情不可以用錢衡量。這次是我沒有弄清楚情況,自顧自把情緒發洩在你身上,對不起。”蘇绾墨誠懇道。
“也怪我,沒有提前給董亦說……”許然甯也跟着道歉,被一把捏住臉頰。她瞪着眼睛僵在原地。
“别人認真道歉的時候不可以攬責,好好聽着就好,知道了嗎?”蘇绾墨專心地說,手又捏捏,因為沒什麼肉所以手感一般。
“你是不是瘦了?”
“這才幾天,應該沒有。”
“很多天了。”蘇绾墨為自己幼稚的行為感到後悔,同時她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她喜歡和許然甯待在一起,喜歡跟許然甯聊一些沒營養的天。
故意不去理許然甯比她做過的任何工作都艱難。
就像人無法命令太陽不再發光。
“許然甯我很想你。”
百分之一百的真心話。
直擊許然甯心底。
“這個時候我該說什麼做什麼?”許然甯求助,她對這種話毫無應對經驗。
蘇绾墨會心一笑,蹲下撿起手表,拉過她的手腕。
冰冷的手表穿過合攏的五指,靠上手腕,然後輕輕扣合上。
清脆的一聲,标志着舊的時間告别,新的開始接力。
“我知道你有很多小秘密,”蘇绾墨仰起頭眨眨眼,像精靈一樣帶有調皮的暗示,“但是你不用什麼都坦白,朋友并不是非要彼此完全了解,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就夠了。所以你想說什麼做什麼的時候可以遵從内心的選擇,而且我覺得以你的性格應該做不出什麼冒犯我的事啦。”
許然甯了解地點頭。
“所以,這種時候你想說什麼做什麼呢?”蘇绾墨背着手踮起腳尖好奇地瞧着她。
許然甯思考了一下,伸手摸到蘇绾墨的方巾。
蘇绾墨莞爾,把方巾扯開,脖頸上面的痕迹基本消散了隻留有淡淡的黃色。
許然甯最後一絲擔心也消失了。
蘇绾墨此刻非常确定,許然甯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也是一個對正常人際交往經驗幾乎為0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