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很多年前,我就對你一見鐘情,隻是......那時候我還沒開竅,這次看到你,我才察覺到這份感情,梨夢,我們有相似的經曆,這次重逢我本來想慢慢相處,培養增進感情,但《山海》畢竟是節目,我承認我有私下,我害怕了也......着急了。”
關賀眼睫垂落時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自己衣服下擺,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梨夢,我不是和你要答案的,我隻想告訴你,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不願意在鏡頭前和我互動也沒關系,我們可以等一等,等到節目結束,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和你相處的機會?”
語罷,關賀沒有勇氣看此刻任梨夢的神情,他轉身便想朝不知道哪個方向離去,隻要離開就好。
“關賀哥,真的很感謝你,我相信你,隻是我們真的不合适。”
任梨夢收回目光,認真地看向眼前的關賀,望着他由羞澀轉為不解的目光。
“我剛剛問你喜歡我什麼,隻是想問你眼中的我。”
她語氣輕輕地說着,即便知道關賀言語間可能帶着些真感情,任梨夢的态度仍然沒有絲毫轉變,甚至大概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耐心溫和不過是考慮到這周接下來的合作,作為二公同一隊的嘉賓,她必須穩住關賀。
但任梨夢現在很疲憊。
錄制、練戲、直播、唱戲、主持,一天的高負荷工作堪稱完美表現,即便任梨夢一直沒時間打開手機,但僅憑周圍人對她态度的微妙轉變,任梨夢就已經猜到了網上的好評如潮,隻是......她沒打動自己的母親而已。
鼓起勇氣地追過來,任梨夢以為自己不會失望,可此刻她真的很想要母親的一個擁抱,而不是繼續帶着假笑營業。
關賀的一見鐘情無論是見色起意,還是真心實意,他連她此刻的滿身疲倦都察覺不到一絲一毫,挑這樣一個時刻表白,任梨夢如何能不敷衍應付?
“梨夢,我眼中的你當然很好很好,你在台上一直光芒萬丈,無論是唱戲還是主持,都讓人那麼難忘,我眼中的你勇敢、自信、溫柔、善良......我有點不知怎麼說了,但我覺得這世間所有美好的詞語都可以用來形容你,不是誇張,是我......眼中的你就是這樣。”
關賀越說越吞吐,注視着任梨夢溫和如水的盈盈目光,手足無措間,他瞳孔遊移不定,一會兒看向前方廣場處的石闆地面,一會兒盯着任梨夢黑色的鞋尖。
“可是關賀哥,我隻是普通人。”
任梨夢的聲音依舊很柔和,帶着絲絲縷縷的感慨和難過,“謝謝你的厚愛,我沒有你形容得這麼好,更多時候,我也會害怕、迷茫、困頓和焦慮,這才是真實的我,我們的相遇可能太奇妙了,你眼中的我帶着濾鏡,但很多可能隻是你的想象,實在不好意思,我可能讓你失望了。”
任梨夢很體面地将拒絕原因歸結于自己,越長大,所謂的真實自我越被藏在層層笑容背後,不再輕易顯露,就連她,有時候看似鎮靜自若多了,自己都快忘了心底壓抑的情緒。
可更多時候,任梨夢很清楚,在節目裡刻意營造的端莊大方主持人背後,她沒那麼美好,隻是她接受這份真實,也學會着和所有的她相處。
一見鐘情是一個很美好的詞語,隔着陌生距離,大家總能将自己心裡對美好事物的所有想象加之一身,仿佛一見鐘情的對象就如幻想般和自己契合,任梨夢能理解關賀,因為她也曾如此。
甚至更甚于關賀。
隔着戲台周圍燈光交錯的斑駁光影,任梨夢遙遙對上前方拐彎處陰影裡的沈行之,站在樹下的他似乎也看了過來,目光清冷而幽深,樹影藏住了他所有表情。
有一瞬間,熟悉的面容讓任梨夢不自覺恍惚,她當年也是和關賀一樣吧,一見鐘情,隻是關賀比她勇敢,也比她成熟。
十八歲的少女心思隻會笨拙地千方百計接近,但她比關賀幸運,或者說用心太多,因為當年的她似乎漸漸窺見着沈行之的真實一隅,但越了解越動心。
任梨夢如今這般回答關賀,更多隻不過是找個理由禮貌拒絕罷了。
注意到關賀眼中的遲疑,任梨夢輕輕一笑,她微微颔首告辭後,從關賀的另一邊繞了過去,準備回去繼續補妝,今晚她已經耽誤太多時間,該回歸節目了。
“梨夢,我不會放棄的。”
關賀的聲音從背後忽然響起,任梨夢腳步微頓,卻沒有停下,身後是關賀逐漸堅定而大聲的回答,“沒有失望,那我們就重新認識一回,正好......我們兩個都是普通人。”
“梨夢。”
“行之哥。”
沈行之所在的地方是回去的必經之路,任梨夢面色如常地快步走過,被倚在樹下的沈行之叫住,任梨夢微笑地打招呼,雙眼快速掃了眼沈行之,注意到他修長指尖的一根白煙。
沒有點着的細煙就像是沈行之手中的玩具,煙身在他指間緩慢旋轉,劃出迷人又危險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