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神志不清了些,燕栖棠一時沒多想,更沒意識到小愛不在場,他這情愛值自然也是無法用那激進情事推動起伏。
眼見雲祈鶴要走,他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雲祈鶴身形一頓,昏黑中,他們互相沒瞧清對方的神情。
“怎麼了?”一如既往是對方溫和的嗓音,“我隻是想着,你興許需要喝水潤潤嗓……”
下一息,他便被扯着向床榻上去,雲祈鶴并無防備,隻是輕輕一下,便被燕栖棠扯動了身形。
他單手撐在床榻側,堪堪穩住身形,有些驚愕。
“怎麼……”了?
尚未問出口,便被對方堵上了唇瓣。
他愣在原地。
燕栖棠口中是苦澀的藥味,在那般苦的氣息下,是他熟悉到刻進心肺的隐秘香氣。不是後宮嫔妃那般塗抹的脂粉香,也不是洗衣的皂角香。
兩人親吻并不算少,在如今情形下,現今的心境下,倒是頭一次。
更遑論對方身上還有傷。
雲祈鶴想側頭避過,偏偏被對方環着脖頸抱了上來。
“栖……”
舌尖刺痛,些許血腥氣味。
燕栖棠咬了他。
他想推開他,偏偏顧慮對方身上的傷,不敢用力。
反被對方摟着,燕栖棠半跪在床榻上,雲祈鶴不得不彎下腰才能承受這個吻。
眼睛适應了昏黑的夜,零星瞧見對方仰頭看他的樣子,像隻懵懂無辜的小狐狸,偏偏狡黠地對他做着壞事。
是他先開始的吻,最後喘不上氣的也是他。
睨着他表露出幾分不滿的也是他。
什麼都是他。
雲祈鶴垂下眼。
緩了幾口氣,“你還受着傷……”
似乎在燕栖棠受傷後,他總是多有顧慮,變得膽怯。
燕栖棠歪頭盯着他……話本裡說的下一步還有什麼來着?
從内而外的虛弱承受不住太多的思考與理智,他伸手想解開雲祈鶴的衣帶,對方卻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語氣尚有無奈,似乎有些不理解對方為何這麼急色:“……栖棠,你身上還有傷。”
冷宮不知何時屋檐破洞,月光流洩,正好落在燕栖棠發間,影子垂落在雲祈鶴身上,像是如泥一般的深淵,将要吞噬他。
靜默間,燕栖棠擡眸看向他。
被吮吸的紅潤潋滟,他唇瓣輕啟輕合,平直的語調,偏生帶了幾分引誘意味:
“雲祈鶴,這裡沒有别人。”
“……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他這才恍然。
漂浮的心終于落定。
燕栖棠突兀地要回到這裡,親他吻他,不是因為喜歡他。
就像如從前千萬次,燕栖棠的故意接近一般,他都帶着不為人知的目的。
現下……也是如此。
燕栖棠帶着他不清楚的目的,不顧傷口,都想與他做那件事——指向太過明朗,雲祈鶴蹙起了眉——對方從一開始,從遇見他起,似乎都隻是為了這件事。
他心冷一瞬,想離開,卻又被對方環住了腰身。
“你不想麼?”
雲祈鶴冷淡地盯着他,說不準心裡的難受勁是為何……是意識到,對方對他當真不摻一絲真情,全是目的使然麼?
還是意識到,他确實是堕入了這汪觸不到底的深淵,想呼救,都沒人能朝他施以援手,他隻能眼睜睜地見着自己溺斃其中,哪怕最後,也得不到對方的真心麼?
須臾,他幹澀開口,問了個帶着若即若離的不安的白癡問題:
“你喜歡我嗎?”
“喜歡呀。”
就連撒謊騙他,都不帶一絲猶豫躊躇。
他該高興……對方願意騙他麼?
雲祈鶴靜靜地凝視着對方那張豔麗的臉,良久,他彎下腰,小心翼翼捧上了對方的臉,印下一個吻。
“那就……不要後悔。”
不知是說給誰聽,又像是在沉入海前,對自己的最後忠告。
燕栖棠受了傷,對方顧慮頗多,他反倒是不當一回事。
膝蓋跪在闆硬的床榻上,磨得破了皮,身後衣袂翩跹垂落,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燕栖棠頭腦發昏,隻覺得身上哪都痛,不知幾回,雲祈鶴似乎帶着無止境的怨怒,他為什麼生氣呢……?燕栖棠混沌地想着。
他咬着唇,抑制着聲音,反被對方再度吻上,輕緩了些。
“抱歉……”
對方的聲音依舊溫柔,卻摻帶了幾分不可見的偏執愛意。
不知過了多久,連月光都不再眷顧他們二人。
他們一同沉入了深黑的海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