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黑,兩人站的又近,沈萬竹察覺到玉裴說的欲言又止。
“我同你一道去見天君。”沈萬竹剛剛不錯的心情又變得煩躁起來,他把啞巴放地上,啞巴反過來牽緊了他的手腕,像是怕真被扔了。
沈萬竹心思還在玉裴說身上沒有管小孩,“這次回天庭是不是就不能回來了?”
說完覺得自己問得真蠢,都已經斷了再跟自己回這裡做什麼,可是說好的一個月,好吧是一個月左右,隻是靠得很左而已。
“星君一塊啊。”一個很沒有眼力見兒的仙官過來催,這話說完他才看見沈萬竹這張要殺人的臉,“額,中書君一起啊肯定,獸靈這事還是你發現的,這事解決了可是一件大功德。”
“後天再去。”沈萬竹很不要臉地說,又看玉裴說,“他跟我一起。”
那仙君以為自己聽錯了,隻好看向玉裴說,“這是?”
誰知玉裴說沒有拒絕,同樣說:“就後天吧,許家的事還得安頓好,黑魁就麻煩宮月君前上報天君了。”
這逐客令下得太突然,宮月隻好認了,他招呼着其他仙官禦劍離開。
張連民趕過來并不知情,他懊惱說:“那和尚早跑了,真是狡詐,話說沈兄你為何認得他?”
“石舟認識。”沈萬竹沒有多解釋,轉身飛向青岩鎮。
石舟是當初載沈萬竹牛車的那老頭車夫。
玉裴說緊随其後,剩下的張連民隻好蹲下身把孩子抱上一塊飛。
安頓許家上下人有徐平安和張連民兩人在,天亮時沈萬竹一個人在院子的樹下睡覺,聽見咯噔咯噔聲醒來,發現啞巴乖乖坐在身邊,他循聲望去發現許橙子推着一個輪椅正往這邊來。
輪椅上的老頭佝偻着背,臉像揉皺的紙,胸口下面的身體都埋在厚厚的毯子下。
沈萬竹起身走過去,走近後他雙手搭在輪椅兩邊蹲了下去,“這位是許爺爺吧,我常聽我爹提起。”
許橙子對着老人筆畫着,大聲道:“徐大哥說的那個‘沈客’!我爹小時候還經常提起令尊呢。”
沈萬竹注意到許橙子哭癟的臉,一夜之間失去了期待很久的孩子确實難以接受,大概是發現了沈萬竹的顧慮,許橙子故作堅強道:“沈公子離開前就跟我老爹說點什麼吧,我就坐這兒行了。”
說罷他便離開坐到樹那頭的石凳上。
老人臉上的皮膚已經皺成一層一層做不出大表情,他隻是木木地看着沈萬竹。
兩人就這麼對視沉默半晌,在沈萬竹留意到已經收拾出來的張連民幾個人時,他彎腰一膝蓋跪上地,車輪上的手轉而覆蓋在毯子上老人交疊的手背上。
“好久不見啊許大哥。”
沈萬竹原本也想着編兩句給老人聽聽,但在對視的那瞬間裡他卻改口了,反正沈客就是沈萬竹,有什麼好隐瞞的,他想了想說:“沈客是個瘋子,你就别怪他不辭而别,我替他道歉,還有感謝。”
正說着,沈萬竹看見老人鼻翼翁動,一顆淚垂直落在沈萬竹手背上。
跌出眼角的這滴淚如皺紋下拱出濕潤的綠意,讓他看到了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許長文。
“沈兄該走啦。”張連民在門口催促。
沈萬竹起身,許長文的手反在他手背上親切地拍了拍,他已上了歲數唇齒不清,所以用目光替說。
“後會有期。”沈萬竹抽出來後雙手交疊舉至頭頂,遂躬身一拜。
徐平安在門口瞧見這一幕紅了眼眶,他粗略地用袖子揮幹淚花,還能端着一副笑,“好了好了你們不是還要趕去梅江嘛,再不走就要錯過好時機了。”
許家換了馬車由徐平安送他們到梅江城,前幾日牡丹節事故太突然所以今晚重新操辦,香樓另找了美人挑郎君。
日落趕到梅江城,街上熱鬧依舊,這次重新操辦并沒有讓大夥失了興趣,反而辦的更大,頭頂都是交錯的花燈,進去便瞧不到月光,都是五彩花燈。
這次卻不用參賽男方重新遊街,而是大夥早早地聚在香樓下,街道沒有了馬車占道反而寬松起來,還能來回走動買買東西。
張連民剛從一個裁縫鋪抱着啞巴出來,他抱着孩子轉一圈,“看看這身怎麼樣是不是很精神?”
啞巴身上的衣衫終于換新,這間裁縫鋪的料子還不錯,天藍色很适合小孩,顯得人不那麼喪。
沈萬竹看張連民轉來轉去,說道:“展示他你轉什麼?”
張連民道:“因為他不會轉,我替他轉嘛,還沒起個名呢,叫什麼好啊?”
“啞巴啊。”沈萬竹走在前面看兩邊攤子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