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在城堡上空盤旋,上身隻穿着白色亞麻襯衣的巴爾法伯爵甩着一把很長的皮鞭抽打着挂在絞刑架上的罪人。
血沫四處飛濺,烏鴉在空中吵雜的叫喊,而巴爾法伯爵甩着長鞭,亮白的襯衣和領口的花巾卻沒沾上一滴血。
跪趴在巴爾法伯爵旁邊的瘦弱農婦無助的哭泣着,哀求巴爾法伯爵寬恕他年輕的丈夫,不知道那個可憐的農夫為什麼惹怒了巴爾法伯爵。
一聲聲炸裂的鞭響吓的傑克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惶恐不安。
傑克身為一個農夫的孩子,這種場景早已見多了,父親的背上也有鞭刑留下的傷疤。
傑克一直都害怕領主的鞭子再次抽打在父親或者哥哥背上,所以才會冒着風險四處販賣焦糖,賺點錢貼補租金和稅務。傑克實在太害怕鞭刑了,很多人都被打死了。
巴爾法伯爵的文官馬修在身邊提醒巴爾法伯爵,感覺有些掃興的巴爾法伯爵抽出衛兵腰間的單手劍,朝着農夫随意砍了一劍,就扔出劍轉身離開。
那個可憐的農夫被巴爾法一劍砍破了肚子,内髒和血都挂在了外面,腿還在無助的掙紮。
女人哀嚎的隻剩下力竭的喘息聲,等待許久的烏鴉終于黑壓壓的落了下來。
在城堡城牆上的獵狗狂吠着,沖開鐵門一路沖出城堡,狂奔去驅趕烏鴉,保護它的食物。
城堡門口的吊橋外,騎士安撫着被獵狗驚的躍起的戰馬。
年輕的見習騎士巴洛甚至被受驚的戰馬甩開斜挂在馬背上,隻有威爾士的戰馬低着頭紋絲不動。
城堡上面的小窗戶裡,年輕的侍女捂着嘴嘲笑着出醜的巴洛。至于那些可憐的農夫,似乎隻是牲畜。
巴爾法伯爵披上鮮紅的披風,被四位盔甲衛兵保護着緩緩走來,霍夫與傑爾也拉住了巴洛的戰馬,把巴洛重新推上馬。
巴爾法伯爵來到近前揚起手向騎士們做出一個随意的貴族見面禮,就把話頭指向威爾士。
“尊貴的騎士,能看到你恢複往日的神采真令人喜悅,我離開的時候還以為你頭上的傷口會給你留下殘疾,變成一個傻子!”
威爾士看樣子很反感巴爾法,冷漠的回答道:“天國庇佑,我的傷勢已經痊愈,隻是對您的領地印象深刻。您的領地裡到處都是盜匪,肆意搶劫淩辱您的領民。二十年前我在您的領地打敗了一群盜匪,沒想到二十年後還會遇見他們,您領地的盜匪甚至比您的領民要更加長壽……”
臉色發白的巴爾法伯爵擺出手掌打斷了威爾士的話語,尖銳的聲音憤怒的喊道:“這都是博格山脈裡那些黑女巫的問題,是她們在保護盜匪。我的騎士們每天都在追擊盜匪,可總會被疾病和突變的天氣阻擋,使我無功而返。如果教會的聖膏軍能打敗那些藏匿在森林裡的黑女巫,我很快就能将所有的盜匪都送上絞刑架。”
巴爾法伯爵将問題的根源抛給黑女巫,威爾士也不好在争執什麼,就将話題轉向了别處。
片刻的沉默後,威爾士說道:“教會召喚您的夫人去光明之城,我接到命令護送她前往。”
想起妻子要去光明之城的事情,巴爾法仿佛是想起了特别的好笑的事情,扶着威爾士的馬笑的前俯後仰。
他笑夠以後才揮手讓衛兵驅趕了進出城堡的人,放下大門内外的吊橋。
與此同時還有樂師抱着風笛喇叭,和彈奏手琴的詩人演奏起歡迎的樂曲,迎接騎士進城。
巴爾法城堡大的驚人,從外面看,裡面聳立着無數尖頂的房子和瞭望的塔樓,甚至還有家族教堂。
從城門進入先是一條深溝,四周的牆也很高,是防止入侵者的城牆夾層。隊伍穿過夾層中的吊橋,才深入内城牆,看到忙碌的人們在房屋之間的街道中穿行。
這座城堡裡顯然就是一個緊湊的城市,裡面很熱鬧。
小孩子在街上打鬧着,幾個身穿盔甲手持長矛的衛兵在街上例行巡邏。
穿着潔白束腰裙的幹淨貴婦頭戴細麻紗巾,帶着手挎菜籃子的女仆,和肥膩的商鋪老闆為食物的價格争執的喋喋不休。
待宰的肥豬躲在肉攤下,歡快的吃着女仆為了壓價偷偷折斷扔掉的菜梗。瘦高的精緻裁縫拎着多年賣不出去的裙子,在店門口呼喚着舊客。
巴爾法伯爵的獵狗拖着一截血淋淋的腸子從街道中一閃而過,吓的貴婦們發出很符合貴族禮儀标準的驚呼,轉眼又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布帽子褶皺裡夾着炭筆的精幹學者隻是掃了一眼突然混亂的街道,就繼續低頭查看羊皮圖紙。他帶着粗糙的工匠和穿着幹淨長袍的貴族學生轉來轉去,商量着如何讓這座城堡更完美一些。
在城堡西南角偏僻陰暗的巷子口,還有幾個披着破舊黑色鬥篷的女人,用迷離的眼神和雪白的大腿誘惑着忙碌的男人們去偏僻的巷子裡。
剛才在城外死去丈夫的那個可憐女人被兩個衛兵架到西南角,巷子裡很快出來一個把臉抹的亮白的老女人。
老女人熟練的捏開農婦的嘴看了看牙口,嫌棄的和馬修吵了起來,最後用兩枚銀币把絕望的女人買下,被穿着黑鬥篷的女人拖進了小巷裡。
接過那兩枚銀币的馬修熟練的把銀币放在嘴角咬了一口,然後才裝進腰間的錢袋子。
馬修抽出插在腰間墨水瓶中的鵝毛筆,終于一筆劃掉了農夫的債務。
城市中心主堡的小窗戶後面,有個披着潔白天鵝絨短鬥篷,穿着淡藍色束腰裙,束着金色卷發的淑女。
她拉開精緻的黃金望遠鏡筒,向着窗外仔細審視着一切。
看到巴爾法伯爵身後修道院騎士和教會騎士的隊伍時,憤怒的将望遠鏡合在了一起,不顧身旁修女的阻攔,匆匆跑下城堡。
巴爾法伯爵回到了城堡,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莊重的向其點頭示好。
巴爾法伯爵一路走到主堡前的廣場,他是這裡的主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可以随意決定領地内所有人的命運。
人們都視他為主人,不惜任何代價都要讨好,甚至上前附身去親吻他尖尖的皮靴。
憤怒的伯爵夫人薇絲莉娅看起來非常稚嫩,她從高大莊重的主堡走出,兩隻小巧的手甩開阻攔她的修女。
她瞪着比他高出兩個頭的巴爾法伯爵,在廣場中間與其擦身而過。
薇絲莉娅身後還跟着好幾個人,有兩個懷抱袖珍啟示錄,穿着白色兜帽修女袍的修女。兩個幫她随時整理衣裙的侍女,還有一個幫主人抱着袖珍寵物狗的同齡玩伴。
跟随巴爾法伯爵來到廣場的隊伍才剛停下腳步,就見到了此次要護送的伯爵夫人。
看樣子伯爵夫人和巴爾法伯爵還有着不小的矛盾,這在貴族中很常見,屬于隻衡量利益的聯姻,不必有什麼感情。
薇絲莉娅徑直走到修道院騎士前,憤怒的小臉皺着眉頭質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修道院騎士為首的奧羅金從馬鞍下的密格中,抽出一卷潔白的羊皮紙。
奧羅金将羊皮紙先遞給教會騎士團的威爾士,再由威爾士代表教會單手遞給薇絲莉娅。
威爾士沒有理會想幫薇絲莉娅接取羊皮卷的侍女,而是要薇絲莉娅親自接取。
威爾士失禮的态度讓薇絲莉娅感到不安,她此時才想起教會的威嚴。
薇絲莉娅沉默了許久,才踮起腳,雙手接過羊皮卷。
一臉不安的薇絲莉娅接下羊皮卷就走回高大的主堡,衆人等了許久都沒見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