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提,齊木楠雄可能很難再想起這個名字。
【暗山?】他想了想說,【和你有過節,還找人堵你的那個人?】
在他們還是一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十束出門談工作上的事,被幾個來找麻煩的小混混堵在巷子裡。
找麻煩的小混混沒想到十束的手下就在附近,很不幸地撞在槍口上,被帶走關了幾天。後來他們招供,是受了一個名叫暗山光葉的男人指使才會這樣做。
最後怎麼處理的齊木楠雄不清楚,從那之後起,再沒人見過暗山光葉。
說起當年的事,十束多多良不服,“齊木不要說得好像是我在惹事!”
他和暗山光葉沒有過節,準确來說,他們甚至沒有過正式的見面。
十束多多良有向草薙哥打聽過當年他們和暗山光葉間發生的事,但草薙出雲主要圍繞暗山光葉是個神經病一定要遠離給了他一番警告。加上十束多多良自己獨到的理解,他猜測暗山光葉之所以對他出手,隻是看不慣他站在周防尊身邊而已。
“前幾天遇到了幾個找King麻煩的外國人,和他們混熟以後,稍微知道了點事情。”十束多多良說起來很輕松。
【啊。】齊木楠雄為沒見過的那幾個被十束纏上的人祈禱。
“King和暗山光葉認識的時間在我之前,所以大緻情況我也不清楚,草薙哥告訴我的和我打聽到的情報裡說的是暗山光葉因為輸給King,許下承諾再也不靠近鎮目町,”十束多多良扳着手指頭解釋,“然後因為得罪了港口Mafia,隻能匆匆逃往國外。”
因為得罪了港口Mafia而不是得罪了你?這家夥真是絕口不提自己幹的好事。
齊木楠雄猜測,【突然提他,是他從國外回來了?】
“嗯,在東京鬧事的那些新面孔,好像都是他帶來的。”
那群人的老大就是他啊,齊木楠雄沉默了一下,問,【回來對你們兩個複仇?】
雖然可以理解,但好像不符合那個瘋子在傳聞中給人的印象。
“他這次回來也有森先生的幫助,”十束多多良歎氣,“隻是我的話,倒是無所謂,但是牽扯到别人,就很不應該。”
【如果養父先生在其中發揮了作用,那目的倒是很好理解,】齊木楠雄面不改色地說,【故意牽扯到旁人,特别是牽扯到草薙先生和周防前輩——】
【因為沒有比他們兩個更能讓你在乎了吧。】
齊木楠雄這樣說并沒有别的意思,他不是那種會算計别人的性格,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任何值得他去精心算計的事。所以他說一意思就是一,說二意思就是二。
他會在十束多多良面前提起周防尊,也隻是因為聯想到前因後果,向好友提出他覺得最有可能的假設而已。
沒有猜疑,也沒有強硬的語句,齊木楠雄隻是在重複一個事實。
十束多多良的養父希望他這樣就好,最好一直維持不變,永遠是沒有多餘的想法、一眼就可以望到頭的樣子。
對于飄在掌心輕飄飄的蒲公英來說,能抓住它,不讓它飄到掌心之外就已經是很好的結果。
蒲公英的『主人』并不滿足于這個結果,他預料不到蒲公英的下一步會走向哪裡,所以幹脆合攏了掌心,讓蒲公英一直躺在狹小的空間裡。
這樣的平靜持續了幾年,平淡無波的幾年過去以後,兩邊都相安無事地共存着。
齊木楠雄知道十束多多良是一個沒有太多欲望的人,他可能根本沒有想過反抗這個層面的事。
自己的養父這麼希望着,養父的想法傳遞到他這邊時,他就隻是笑眯眯說自己是個笨蛋,然後按照笨蛋的生活方式,在養父給予的有限的範圍裡滿足地生活。
十束多多良隻需要這些就能滿足了。畢竟沒有錢的時候,他去河堤挑可以吃的野草,挑到特别好吃的野草也能很滿足。
而作為養父的孩子,在組織裡身居高位時,俯視着面前的人,十束多多良手裡握着的不再是粘着土的草梗,但他可能覺得那些東西和當初覺得好吃的野草差不多。
就連普通名門望族的家庭都會為了争奪财産鬧得不可開交,子女和子女之間的矛盾,子女和父母之間的矛盾,隻要有大家都想要的,值得好好分配的東西,那麼一定會引起表面平靜下的暗潮洶湧。
孩子和孩子間的争奪還好說,可是大部分時候,這種争奪一定會把父母一并卷進來,東西一共就那麼多,孩子能拿在手裡的,大部分都是從父母手中“繼承”。
名正言順的“繼承”還好說,但這種承接中總會出現意外,要是父母沒到必須要放手的時候,父母握在手裡的東西,難道孩子就一直不“繼承”了嗎?
當孩子的有這種憂心,當父母的自然也會有。
不管要不要把手裡的東西分出去,總得是到了時候才分的,有些孩子不想等到那個時候,又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一樣東西隻能有一個主人,東西的前主人還在,就算你是早早定下的下一任主人,也會提心吊膽害怕出現意外。
越是因為這樣不上不下憂心,就越是容易想要塵埃落定。
不管什麼時候,提早成為某一樣東西的現任主人,越過那樣東西的前主人,代表這種“塵埃落定”的方法隻有一個。
而這種值得被争奪的東西,從千年以前就是『财』和『權』的代名詞。
能占一種就已經足夠了,兩種都有當然更好。
普通的上流名門尚且有這種煩惱,十束多多良所在的那個家庭更加複雜。
那個家庭倒稱不上什麼上流名門,也沒有一堆互相仇視的子女,但加上十束多多良和他麻煩的青梅竹馬,已經比别人一整個家族更難管理了。
他的養父手裡握着巨大的權力,如果把組織形容成金字塔,他的養父踩在無數人的背上,站在金字塔的頂層。
作為金字塔頂層所能看到的,和作為砌起金字塔的地磚所能看到的不同,他的養父比起顧及到某些單獨的個體,更多時候在關注着整體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