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左右,東京某處河道的河堤上。
那裡的附近有很多所高中,河堤是不少高中生上學和放學的必經之路,所以來往的學生很多。
河道旁能觸及的天空,像是被什麼清洗過一樣,放眼望去隻剩下一片湛藍。
連遮擋天空的雲都很少見到,河堤上當然也沒有其他可以遮擋太陽的東西,熾熱的、明黃色的光撒在河道的周圍。
周防尊就坐在那條河道旁邊的草地,無所事事地盯着天空。
平靜的午後,就像以往度過的每一天——生活中并沒有什麼會讓他覺得興奮或者期待的事。
所以周防尊隻是單純想在去HOMRA酒吧呆着之前,打發掉途中的時間。
坐在河堤旁隻能接受陽光無情的照射,不過路邊的風還算大,有風吹在身上也不會感覺到太炎熱。
用手肘撐着膝蓋,周防尊像一隻側卧着的大型動物那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窒息感,拘束感。
從出生開始就圍繞着他的這兩種感覺,現在依舊束縛着他。
周防尊覺得很煩悶,很無聊。
明明從以前到現在為止,他的人生中都沒有拘束他的存在,不管是父母還是養育他的祖父,全都不會過多幹涉他的行為。
周防尊還是覺得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非常束縛。
如果要把他比作魚的話,這個世界就是非常擁擠的玻璃水缸,他所能遊動的範圍隻是玻璃水缸裡有限的一個角落。(注1)
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沒有對未來的期待,沒有必須完成的目标。
周防尊隻是随心所欲的,單純地活着。
溫度升高帶來的熱氣黏在紅發少年的皮膚上,河堤上傳來路人嘈雜的交談聲,令人稍微有點想在這樣的環境裡睡一覺。
周圍的風吹動了河堤生長的蒲公英,有一朵随着風飄到了周防尊的眼前。
“……花?”
那一片雪白占據了他的視線,周防尊将視線從天邊移到自己的手心,落在手心的是一朵白色的蒲公英。
輕飄飄的,如同雪花一般的蒲公英,是河堤旁非常常見的植物。
紅發的高中生皺眉,突然想起身邊那個很像蒲公英的家夥。
——那是打破了魚缸的人。
像蒲公英一樣輕飄飄的家夥,十束他正好消失了一個星期。
其實他并不算完全消失,偶爾會有電話和短信發過來,證明那個人現在還好好地活在這座城市裡。
可明明能收到那家夥的信息,也能聽到那家夥的聲音,周防尊卻覺得看見他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十束請假的理由是“探望以前鄉下學校的朋友”。
雖然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多奇怪的朋友,可這樣的事發生在十束多多良身上就不奇怪。
學校的老師一邊生氣,一邊無奈給他的請假單簽字。
畢竟十束多多良就是這種人,是個看似無憂無慮的、令人摸不着頭腦的奇怪孩子。
他似乎能和所有人成為朋友,想要去往哪裡就能去往哪裡,不管怎樣都能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生活。
想起那個令他無可奈何的家夥,周防尊暫時忘記了剛才沉默中的無聊。
周防尊偶爾給十束多多良發的信息,十束多多良每次都會一條不落地全部回複。
但他好像認為多發信息感覺像在騷擾周防尊,心裡會過意不去,所以離開後聯系得最多的人是學校裡認識他更久的,他的同班同學加上鄰居的齊木楠雄。
要說十束多多良身邊的人,有誰會最了解他的近況,隻能是那個人。
他看向在場的另一個人。
【周防前輩?】
周防尊身後,差點被狂風刮走腦袋上超能力抑制器的粉發少年面無表情捂着頭,向他投來疑惑的眼神。
***
齊木楠雄,十束的同班同學,也是住在十束家隔壁的鄰居、兼學校裡和十束關系最好的朋友。
如果能再給齊木楠雄一次選擇的機會,回到和十束多多良相識的那一天,他絕對不會再踏出房門去認識他的那位新鄰居。
十束那個笨蛋,最擅長把麻煩的事情推給他!
齊木楠雄在代替十束多多良照顧人的這段時間,已經被好幾個不良團體當成周防尊的新任小弟,平均一天要被堵上三次。
教訓起那些小混混對齊木楠雄來說倒不費力,可這不是普通平凡高中生該有的行為!
雖然這麼抱怨,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還沒必要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改變他和十束多多良的相遇。
齊木楠雄瞥了一眼他的前輩。
周防前輩排在齊木楠雄心裡,是不想與他扯上關系排行榜的前五名。
跟學校裡的那種名人走得越近,其他學生對他的關注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多,周防尊就是他本應該遠離的那種不管在哪裡都引人注目的存在。
自從答應了十束的請求,齊木楠雄每天都生活在地獄中。
天天被不良找麻煩什麼的,他明明隻想當個普通高中生。
周防前輩的心聲,齊木楠雄聽得一清二楚,除去前面傳導到他感覺中意義不明的熾熱,後面基本都是關于十束這個笨蛋的擔心。
不過,就算周防前輩向他詢問那個笨蛋的近況,齊木楠雄也不能将實情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