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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頰上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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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回去了嗎?喜羊羊呼吸微滞,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是舍不得。

但是不行,他們二人得以同行已是不易,他不可貪心一時之快,不可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她不是“東西”,她是、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兒。

喜羊羊重重擰眉。一時之間,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

怯怯的稚嫩嗓音打破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郎君,你要給這位娘子買束花嗎?”

兩人不約而同扭頭,看向出聲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約摸髫年年紀,瘦瘦小小的模樣,身後背了個半人高的竹筐。美羊羊照她身後的筐裡一掃,瞧見不少野花,花朵并不豔麗,但能看出被用心打理過的痕迹。

許是感覺出了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小姑娘沒再說話,悄悄後挪兩步,仿佛适才的問話隻是二人的幻聽。

美羊羊失笑,這小姑娘衣着樸素,家中條件可見一斑,她能想到出來賣花補貼家用,心意是好的。可惜了,小姑娘遇着的是她與喜羊羊,他們若不是如此尴尬的關系,說不準還能照顧一下她的生……

“你這花怎麼賣?”她聽見喜羊羊問那小姑娘,“我全都要了。”

美羊羊愕然看向喜羊羊,直至此刻,她才驚覺這幕籬的白紗過分厚重了,不然自己此時怎的會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呢?

眉眼沉靜的俊秀郎君看着不像是會扯謊耍人頑的性子,且聽他語氣認真,小姑娘遂脆生生報了價,并不算貴,是男子舍得花來博佳人一笑的價格。美羊羊不知喜羊羊的俸祿幾何,瞧他掏出碎銀付賬的氣勢,倒是不缺這幾個子兒的模樣。

美羊羊有甚緣由攔他?花的是他自個兒的錢,他自個兒樂意,她若攔了,倒顯得自我意識過剩了。

小姑娘掂掂掌心裡碎銀的分量,真心實意展了眼眉,吉利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郎君與娘子真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祝您二位情投意合、永結同心,也祝郎君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美羊羊羞得紅了半張臉,幸而有幕籬擋着,在場的另外二人未曾察覺。要問造成這尴尬局面的罪魁禍首在幹甚?他正凝神聽那小姑娘的溢美之詞,唇角險些翹上了天哩!

待小姑娘歡天喜地走後,美羊羊原以為喜羊羊買花是為了讓小姑娘早些家去,免得她遲遲未歸,令家裡人擔憂。孰料這厮将竹筐在掌中掂了掂,又轉送至美羊羊跟前,道:“這野花雖其貌不揚,倒亦有一番野趣。阿美若不嫌棄,便笑納了在下的心意吧。”

筐裡的野花花瓣随着他的動作顫動幾下,灰撲撲的顔色,竟讓美羊羊瞧出來幾分可愛。

美羊羊情不自禁想起當年,還未定親時,夫君,不,那人聽聞她喜愛蝴蝶蘭,為讨她歡心,一擲千金包下當天街上所有的蝴蝶蘭,再用車拉着花束送至她家府上,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她的父親看那人實在誠心求娶,再說即使他父母雙亡,亦留有幾分薄産,倘若美羊羊嫁過去,亦不會委屈了自己千嬌百寵養大的寶貝女兒,才松口同意了這門親事。

在當年,美羊羊自是歡喜那一車花兒的,少女天真地認為,那人對自己的感情就如這一車的蝴蝶蘭一般多。與其他人相比,自己不必嫁給自己不愛亦不愛自己的人,真是太好了。

記不得多少年過去,那一車蝴蝶蘭早已枯萎落灰,被遺忘在了江南的某個角落,美羊羊的那顆少女心亦然。她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任何鮮花與虛假的情誼動心,卻栽在了這筐不起眼的野花上。正是:

載酒買花年少事,渾不似,舊心情。

她小心翼翼擡眼,隔着一層薄紗偷偷觑向眼前人。後者語氣輕松随意,似是順口一問,但美羊羊瞧見,喜羊羊的視線并未投向自己,而是凝在那竹筐裡的野花上,垂下的眼睫間藏着不易察覺的羞赧。

咚咚,咚咚。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在心動呀。

美羊羊想,也許這段關系到此為止是最好的。她是心悅喜羊羊,但那又如何呢?他們二人之間始終有着巨大的鴻溝,欲要再進一步,比登天還難。這正是: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沒關系,她可以忍的,像是捱過那一夜之後又一夜的空房。年少的美羊羊最懼黑,最讨厭寂寞,目下的美羊羊卻擅長忍耐,這是她夫君贈予她的,唯一有用的東西。

美羊羊垂眸,稍稍走了神,她手上的動作速度仍然不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在繡棚上繡出了一截栩栩如生的挺拔青竹。美羊羊将繡花針紮于繡棚邊上,舉起繡棚來細細欣賞,她繡工不錯,認真繡出來的成品比外邊繡莊裡賣的漂亮精緻幾分。

美羊羊看着看着,滿意地勾起唇角:嗯,挺适合喜羊羊的。

她對夫君心灰意冷,自不可能再自讨苦吃去為他做任何事。且獨居的日子着實難捱,在喜羊羊沒來的日子裡,美羊羊除了翻看話本子與遊記,便是在發呆。無所事事了足足半月之後,美羊羊忍無可忍,翻出了家裡落灰的繡棚與針線。

那人不要她,也不要她的荷包,有的是人要。美羊羊半是賭氣、半認真地下定決心,要為喜羊羊繡一個荷包。

誠然,除了上述幾種方法,美羊羊亦可上了街去,哪怕隻是随便逛逛,也比待在家裡有趣。但……美羊羊皺皺鼻子:莫非是自己的錯覺嗎,她總覺得,近日來的京城不甚太平。

她心思敏感細膩,出行不過幾次,便察覺街上的巡邏捕快比平日裡多了一倍不止。這些捕快不知在警惕什麼,奔跑嬉戲的孩童被石子絆倒在地,他們都要雙眼灼灼地打量一遍。

且說喜羊羊,他亦好似變忙了許多,從之前的日日都來,變成了幾日不來……好吧,美羊羊才沒有惦念他,她隻是、隻是有些擔心罷了!

喜羊羊前幾日急匆匆來過一次,隻神情嚴肅地囑咐她少出門,安心待在家中。美羊羊惴惴不安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喜羊羊頓了頓,笑着撫撫她的頭頂,力道很輕:“無事。”他說得輕描淡寫,透出幾分狂妄,“我會盡快結束的。”

思及這段往事,美羊羊歎了口氣。她照着喜羊羊的囑咐,囤了不少米糧于家中,這幾日裡未曾出門。待捱過幾日,她後知後覺,總算回過味來:喜羊羊那日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段時間的騷亂與他有關?甚至,他就是主謀?

再一思索,當今聖上年歲已高,美羊羊遷至京城不過大半年,便聽聞了好幾次宮中四處招募民間神醫的事。加之幾位皇子都已及冠,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

美羊羊抿唇,不願再往下想。

縱然猜中了真相又如何?那些紛争都與自己無關,她在乎的,隻喜羊羊一人。

今日不知怎的,美羊羊總覺心慌意亂,隐隐有種大事将近的預感。她輕輕抽出繡花針,想要繼續繡下去,那針方才紮進繡棚,木門在同時被大力推開,無辜的門撞着牆再反彈回去,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繡花針在半空中突兀轉了道,一頭栽進如蔥指尖,不過眨眼間,那傷口便冒出了豆大的血珠。美羊羊沒管自己受傷的手指,急急朝門口望去,待看清來人,又怅然移開了眼——盡管不合禮數,但她依舊心存希冀,希望那推開門的人會是喜羊羊。

心下失望,美羊羊未表現于面上,仍是強打起精神來,柔聲詢問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夫君,今兒怎麼沒去上朝,可是身體不适?”

那人沒回話,隻越過她去了屋裡,口中念念有詞:“我拿一片真心對他,他竟如此對我……”“若不是我偷聽到了……豈不是要被奸人所害……”“哼,他一定沒想到,我會選擇離開……”

美羊羊茫然立于原地半晌,随着那人進了屋,且見屋内目光所及之處都被那人翻了個底朝天,她先前珍而重之收在抽屜裡的小狗花燈被他翻出,渾不在意扔至地上。美羊羊緊緊盯着地上的小狗花燈,不覺間上前幾步,伸手要撿起那花燈。

就在此時,屋子裡瘋狂往包袱裡裝金銀的男人終于注意到了被自己忽略良久的娘子。他剛開始隻是想給她個教訓,讓她之後更乖順一些,别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可時間一長,他在那醉月樓裡醉生夢死,真就把自己的妻子忘在了腦後。

他要逃出京城的話,是要帶她走,還是……?

不過幾息之間,男人便做了決定。

他大步流星朝美羊羊走去,臉上擠出了假惺惺的愛意。美羊羊隻望着那地上的花燈,并未注意男人的動向,便眼睜睜看着男人的腳重重落下,将脆弱的花燈碾得支離破碎。

它碎掉的聲音太小,以至于男人從始至終都未曾發現自己腳下發生了怎樣的一場慘案;但它碎掉的聲音又太大,大到美羊羊聽見自己胸腔裡響起同樣的“咔嚓”聲,仿佛心髒一并碎掉了。

她的臉與心刹那間變為一片空白。

而男人已然走至美羊羊跟前,殷切拉起她的手,谄然道:“娘子,夫君我被奸人所害,眼下需要暫時離開京城避避風頭。無奈那奸人狡猾至極,倘若我們夫妻一同離開京城,他定會有所察覺。娘子,我知你對我的情意,這次先委屈你留在京城來迷惑奸人,待我東山再起,殺回京城,必會接回娘子你……”

他在說什麼。

好吵。

美羊羊什麼都聽不見,她亦不想聽,她隻覺面前的人絮絮叨叨,惹得她心生厭煩。

美羊羊垂眸,看向自己被握住的那隻手,上面的傷口仍在往外滴血,正對自己訴說“愛意”的男人對此滿不在乎。也是,他話裡話外的意思,不過是把她當做一個好用的工具罷了,工具受傷與否,同他又有什關系呢?

她欲甩開他的手,後者恰在此時轉眼望向門外,神情像見了鬼似的,下意識甩開了美羊羊的手。美羊羊心中一動,轉身向門外望去,眼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

青年如往常一般長身玉立于門外,與美羊羊對視的刹那,還同沒事人一樣沖她笑笑。美羊羊眨眨眼,沒忍住亦笑起來,頰側的酒窩若隐若現。

男人與喜羊羊隔空對峙,一人強裝鎮定,一人氣定神閑,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場無聲的戰役勝負已分。

終是喜羊羊先笑吟吟開了口:“大哥這是要上哪去?”真是諷刺,他已将人逼至絕路,竟仍喚他一聲“大哥”。

美羊羊能感覺到,身旁人努力遏制卻掩飾不住的顫抖:“我,我要回江南,還不許我回家省親嗎?”

“大哥要回家省親,喜某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喜羊羊的笑容不及眼底,“可惜……大哥你協助太子,不,廢太子謀反的證據确鑿,這回家省親之事,還是就此作廢罷。”

他話音方落,身着飛魚服的錦衣衛魚貫而入,越過美羊羊,将男人團團圍住。雖未将人制住,但他們的一舉一動裡卻都是這個意思。

男人目眦欲裂:“喜羊羊,你敢這樣對我?!”目光一轉,他瞥見人群外的美羊羊,後者面容平靜地與他對視,男人好似尋着救星一般,迫不及待大聲喊道,“我丈人可是當今聖上的太傅,如今的江南知府!你敢動我,不怕我丈人找你麻煩嗎?!”

空氣靜了幾秒,喜羊羊并未收斂笑意,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在男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他偏頭看向美羊羊,第一眼先是注意到了她手上未來得及藏起的傷口。喜羊羊下意識蹙眉,遂上前幾步,從懷裡掏出手帕為美羊羊止血,再順口一問:“阿美,你會幫他嗎?”語氣透着熟稔與親昵。

目光悠悠落在那人細心包紮傷口的側臉上,美羊羊毫不猶豫道:“不會。”

男人不可置信地呆滞在原地,喜羊羊見狀揶揄道:“大哥,你的靠山好像沒打算幫忙呢。”

看這兩人異常親近的肢體動作,再聽喜羊羊故意膈應自己的話,男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向溫柔順從的美羊羊竟然會背叛自己,還是同自己的義弟一起!

他這般自信,自然是未将原因歸于自己身上。在男人眼裡,他是頂頂好的夫婿,給足了美羊羊正妻的面子,隻是偶爾去去花樓,都沒往家裡擡過小妾!眼見求生無望,男人叫罵起來。

“你們這對奸夫□□!居然敢合起夥來算計我!果然我沒有看錯,美羊羊你就是個水性楊花的毒婦!你們給我等着……”

喜羊羊眉頭緊蹙,他做了個手勢,男人便被那些錦衣衛帶走了,他的叫罵聲也離美羊羊愈來愈遠,免得污了她的耳朵。喜羊羊本來任由他罵罵咧咧,反正是将死之人最後的胡言亂語,随他去好了;及至男人罵到美羊羊頭上,喜羊羊才沉了臉色。正巧男人被錦衣衛帶着經過他身旁,喜羊羊抽出腰側的扇子,伸手過去。

“啪!”

男人的臉頰被抽了一記,抽到的地方迅速腫起,看起來煞是吓人。他捂住臉頰,被喜羊羊涼涼的眼神一掃,下意識閉了嘴。

直覺告訴他,此刻的喜羊羊很危險。縱然他的罪狀已定,也斷斷不可得罪此人。

男人被錦衣衛推着離開府邸——他們眼睜睜看着他被喜羊羊抽了一記,卻一聲不吭——腦海裡回蕩着喜羊羊附在他耳邊的輕聲細語。

“不要用這些話去污了阿美的耳朵。”

“否則,我會讓你永遠閉嘴。”

直至在天牢裡坐下,男人方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但他的感受又有誰在意呢?唯一有可能關心他的人在慶幸,慶幸自己終于擺脫了這個噩夢。

喜羊羊對美羊羊彎起眼眉:“阿美。”

被他的笑意感染了一般,美羊羊亦對着喜羊羊笑起來,眉梢唇角上是藏不住的悅色:“喜小……阿喜。”她放輕聲音,似是感歎,又似是自言自語,“我還以為……你會殺了他。”

那些話本子不都是這樣寫的麼?主人公為了心愛的女子,一怒之下殺掉女子狼心狗肺的丈夫,繼而對心愛的女子強取豪奪。主人公們明明相愛着,卻要再愛恨糾葛個十幾章才終成眷屬……

她說得不清不楚,然而喜羊羊聽懂了。他伸手撓撓臉頰,明明方才還是一副殺伐果斷的模樣,可在美羊羊面前,他又變回了那個青澀腼腆的青年。

“因為……阿美也不喜歡我這樣做的,對吧?”

美羊羊實在沒忍住,放聲大笑起來。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笑聲會驚擾此刻的幸福,皆因幸福已經越過重重難關來到美羊羊面前,蹭着她的裙邊,在她的腳邊繞圈圈,向美羊羊保證自己會永遠永遠待在她身邊。

“……我可以相信你嗎?”

聽到這句話,喜羊羊又驚又喜,他本以為自己要再溫水煮青蛙個幾年,哪想到天邊高高在上的月亮居然主動灑下一縷月光。

他張口欲答,可月亮擡着笑眼望來,賦予他至高無上的恩賜。

“嗯,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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