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跪在艾斯身邊,紫眸注視着他蒼白的臉色。
瑪琪諾遞來的藥膏散發着刺鼻的氣味,我搖搖頭,在女人驚愕的目光中咬破自己手腕。
珍珠色的血滴在艾斯傷口上時,皮膚下的藍紋如活物般遊動,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奧洛…”瑪琪諾的手捂住嘴,“你的能力…”
“别告訴卡普。”我扯下窗簾布纏住手腕,布料立刻被滲出的血染成淡藍色,但我知道沒過多久我的傷口也會像艾斯的一樣愈合。
路飛已經哭累睡着了,臉上還挂着淚痕。我輕輕把他抱到艾斯旁邊,用艾斯的外套蓋住他們兩個。
月光透過窗縫,在艾斯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睫毛在夢中顫動,嘴唇微微發白。
我伸手撫平了他緊皺的眉頭,卻在離開時頓了頓——這個動作太親密了,不像兄弟該做的。
瑪琪諾輕輕帶上門後,我獨自站在走廊裡。頸後的烙印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胸口某個地方。薩博離開時挺直的背影,艾斯倒下時抓住我褲腳的手,路飛撕心裂肺的哭聲——這些畫面在我腦中循環播放,比任何實驗室的刑罰都難熬。
後半夜,艾斯突然驚醒。我立刻從假寐中擡頭,看到他正盯着自己完好無損的額頭發呆。
“薩博他…”艾斯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我知道。”我遞給他一杯水,看着他喉結上下滾動,“不是你的錯。”
艾斯突然攥緊杯子,指節發白:“那家夥…那家夥說隻要他回去,就放過垃圾場的人…”水杯在他手中裂開一道縫,“白癡!誰要他逞英雄!”
我沉默地收拾玻璃碎片,突然被艾斯抓住手腕。他的掌心滾燙,帶着未愈傷口的粗糙觸感。
“你的血…”他盯着我纏着布條的手腕,黑眼睛在月光下深不見底,“每次用這個能力,你都會疼對不對?”
這個問題太尖銳,我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艾斯的拇指摩挲着我腕間跳動的血管,那裡還殘留着咬痕。
“不嚴重。”我最終回答。
艾斯突然湊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血腥味和松木混合的氣息。他的額頭抵住我的肩膀,聲音悶悶的:“…騙子。”
這一刻,某種陌生的情緒在胸腔膨脹。我想抱他,想像安撫路飛那樣揉他的黑發,但最終隻是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背。
艾斯似乎輕笑了一聲,呼吸噴在我頸窩,溫熱潮濕。
——————
夜風裹挾着燃燒後的焦糊味,我站在薩博房間的窗台上,月光将我的影子投在他床前的地毯上。
薩博猛地擡頭,藍眼睛紅腫着,臉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能死死攥緊床單,指節泛白。
我沉默地翻進房間,靴子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房間裡彌漫着貴族特有的熏香氣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氣——薩博的手腕上有幾道新鮮的抓痕,像是他自己掐出來的。
“為什麼?”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刀子一樣鋒利。
薩博的肩膀顫抖了一下,他低下頭,金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睛。
“……我不能連累你們。”
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我走近一步,月光照在他淩亂的貴族睡衣上,領口還沾着不确定物終點站的灰塵。
“布魯傑姆放火的時候,你父親就在旁邊看着。”我的指甲無意識地伸長,又強迫自己收回,“他知道那裡住着人,知道艾斯和路飛可能會在那裡——”
“我知道!”薩博猛地擡頭,眼淚奪眶而出,“所以我必須回來!”
他的聲音哽咽,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喉嚨。
“他們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回來,就會派人追殺你們……說艾斯是'惡魔之子',說路飛是沒人要的野孩子,說奧洛哥你——”他的聲音突然卡住,像是說不下去。
我的紫眸微微收縮。
“說我什麼?”
薩博的拳頭攥得更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說你是……'政府的兵器'……說隻要上報你的失控記錄,海軍就會把你回收……銷毀……”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站在原地,皮膚下的藍紋無聲地流動,頸後的烙印灼燒般疼痛。原來如此……他們調查過我。
薩博突然撲過來,死死抓住我的袖子,像是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
“我不能讓你們因為我出事……尤其是你……”他的聲音顫抖着,“奧洛哥,你已經為了我們……付出了太多了……”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他滿是淚痕的臉上。這個平日裡最冷靜、最聰明的弟弟,此刻脆弱得像是一碰就會碎掉。
我緩緩擡手,像以前一樣揉了揉他的金發。
“笨蛋。”
我的聲音比想象中要柔和。
“你以為我們是誰?”
薩博愣住了。
“艾斯會因為你被威脅就放棄嗎?路飛會害怕被追殺嗎?”我輕輕擦掉他臉上的淚水,“至于我——”
我扯開領口,露出頸後猙獰的PX-0烙印。
“這個烙印,早就不是束縛了。”
薩博的瞳孔微微擴大。
“澤法老師說過,正義不是殺戮,而是守護。”我松開手,月光照在我的銀發上,“而我的正義——就是守護我想守護的人。”
薩博的眼淚再次湧出來,但這次,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可是……父親他們不會放過……”
“那就讓他們試試。”我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看看是貴族的權勢厲害,還是'政府的兵器'更危險。”
薩博終于笑了,盡管笑容裡還帶着淚。他深吸一口氣,突然轉身從床底拖出一個背包——裡面塞滿了航海圖、指南針和幹糧。
“我就知道你會來。”他小聲說,藍眼睛重新亮起來,“所以我提前準備好了。”
我挑眉:“什麼時候走?”
“今天。”薩博堅定地點頭,“趁他們以為我已經屈服的時候。”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艾斯為什麼總是拿他沒辦法。這個金發的小子,骨子裡比誰都倔強。
“事後我會告訴他們的。”我轉身推開窗戶,“但你們重逢的時候,他肯定會狠狠揍你一頓。”
夜風吹起他的金發,月光下,他的藍眼睛像是盛滿了星辰。
“奧洛哥。”他忽然輕聲說,“謝謝你來找我。”
我沒有回答,隻是縱身躍入夜色。
身後,薩博的身影好似也變成輕盈起來,像是終于掙脫牢籠的鳥。
高鎮的鐘聲在遠處響起,新的一天即将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