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回家路上還是五味雜陳,滿腦子都是“嚴俐一邊哭一邊備課”的樣子。
這也太讓人心疼了吧。
然後所有感情變成一句感慨:“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老師。”
大家都以為第二天嚴俐會請假,可是早讀課她還是準時來了。
剛好廣播裡聽力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家都拿出了書。
嚴俐一句叮囑:“趁還有時間,先把題目好好看一看,認真聽。”
“趁還有時間”卻讓林亦心一揪。
倒沒什麼好擔心的,課堂還是一樣,嚴俐該提問的時候提問,該補充的時候補充,然後布置完作業一如往常。
除了有的同學注意到的嚴俐的一點點黑眼圈以及眼睛裡的血絲。
第三節課是體育課,林亦知道嚴俐在唐文強辦公室改本子,一下課就謝絕了小夥伴們去小店請客的邀請,撂下一句:“我拿本子。”
以林亦的立場,其實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去對嚴俐表示安慰之類的,況且嚴俐在六班也并沒有說什麼。但是林亦就是特别想見嚴俐,哪怕就是看着她改本子也好,或者再幫她記一次名單也好,至少,這是一點點自己在背後,默默支持她的力量。
林亦從操場跑出來,跑到科技樓和中教學樓之間的草坪了,看見嚴俐端着茶杯,挎着包,從小辦公室走出來,回英語組了。
林亦腳步慢了下來,大口喘着氣,就這樣看着嚴俐的背影。
唐文強對面的辦公桌上,兩摞默寫本整整齊齊地放在那兒。
那一天,林亦布置出了有史以來最詳細的一份作業寫在了黑闆上。
嚴俐布置了兩課課時作業,林亦加了一個括号;閱讀理解答案在哪裡找的在文章中劃出來。
嚴俐布置了學案書上一課預習,林亦加括号:把教材對應部分也預習一下。
下午重默的同學苦着臉回來了,找到林亦:“她什麼時候在辦公室哦。”
嚴俐的原則,重默必須當着她的面。
林亦在黑闆上添:重默的同學至課代表處。
然後轉身跟那個同學說:“在我這兒默,默完本子給我,明天送作業我帶過去。”
重默的同學一聽不用去辦公室了,更不用面對嚴俐了,樂的一個個趕快來找林亦。
林亦在晚飯前催完了六本本子,心滿意足地又重複了一邊詳細版的英語家庭作業。
可能不少班上不太活躍的同學心裡納悶林亦今天是怎麼了。
林亦的反應,确實可能比嚴俐還要大。
就是一種想讓她第二天改作業的時候能心情好一點,不要再為班上同學而發火了。
周三嚴俐的課是一班第三節六班第四節。
早讀課下課,林亦三人沒耽擱,送去了作業。第一節課下課,明知道嚴俐不可能一節課改完兩個班的作業,林亦還是打算跑一趟辦公室。
人不在。
大課間結束,林亦滿頭汗又去了一趟,辦公室老師看見她們是嚴俐班上的,熱心道:“你們嚴老師今天請假了。”
林亦不信。
第三節課下課,唐雅文等在一班門口:“什麼情況,我們班剛上的政治課。”唐雅文也覺得嚴俐不像是那種會請假的,總覺得有點擔心
林亦回班,果然第四節課進來的是看樣子還沒睡醒的李亞炜。
林亦堅信這是換課,絕對不是請假,畢竟家庭作業什麼的都沒有交代嚴俐不會就這麼不來。
數學課原來安排在下午第二節課,照這麼說應該英語課會是這個時候。
午休結束林亦第n次去辦公室探了個腦袋,又第n次沒有見到想見的人隻能回班。
下午第一節信息課上完,林亦拉着張子軒直接從東南邊的藝術樓四樓機房直接沖向西南角的辦公樓。
二樓穿過的班級大多都是陌生的面孔,除了最後的七班八班。林亦沒在意幾個認識的小夥伴的打招呼,眼裡隻有一個地方。
王梓彤看着風風火火的林亦從窗外經過,心想:“這幹啥去呀......”
好在林亦看見嚴俐心就定下來了。
幾摞作業還安安靜靜地放在那裡,連同林亦自作主張在她那裡重默的幾本默寫本。
嚴俐不好意思地告訴林亦和張子軒原委:“不好意思了,作業就帶回去吧,沒有改,一會兒直接講了吧。”
林亦發着本子,透過教室靠着廣場一側的巨大窗戶,看見陽光在地上投射出教學樓影子的棱角,廣場中央的噴泉雕塑“學海泛舟”閃爍着一點光。
嚴俐和另一個老師結伴過來了。
林亦就這麼站在第三組前面的窗戶前,呆呆地盯着那個方向。
一班女孩子們本就知曉這事兒,加上心思細膩,她們也這麼看着嚴俐往六班去,教室裡竟爆發了一陣歡呼聲。
嚴俐是真的匆匆忙忙趕過來的,從周二改完本子到現在周三下午完全沒有碰過書。
剛開始的課堂有一點磕磕絆絆,嚴俐好幾次卡頓或是混淆了詞組的意思,林亦拿着筆看着嚴俐一個個低級錯誤,聽得心驚肉跳。
嚴俐也跟大家坦言這兩天的事情。
事實上,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吧,除了一開始的卡頓,倒也沒什麼了,晚自習如約而至,嚴俐甚至換下了深色的衣服,換上了平時最常穿的那套。
往後那麼多節課,林亦常想,若不是馮雨悅大晚上特地跑來跟自己說,可能就根本不會想過會發生這樣一件事。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世上怎麼會有像嚴俐一樣這麼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