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極大。
謝無瑕站在檐下,看着乳母被拖進偏殿。那婦人掙紮着,發髻散亂,繡鞋在雪地上刮出淩亂的痕迹。
“娘娘!娘娘饒命——”
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後,親兵捧出一隻青瓷碗,盛着半碗暗紅的血。
謝無瑕接過,指尖在碗沿輕叩三下。
“夠寫一道诏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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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藏在帷帳後,死死捂住嘴。
她看着謝無瑕展開空白聖旨,狼毫蘸血,筆走龍蛇——
“北狄犯境,着鎮北将軍陸沉舟即刻率玄甲軍馳援潼關,沿途州府不得阻攔。”
血字在絹帛上迅速凝固,變成暗褐色,像幹涸的舊傷。
“這樣不行。”沈晏忍不住出聲,“玉玺一蓋,血色會透到背面。”
謝無瑕頭也不擡:“誰說要用玉玺?”
她從袖中取出一方私印,象牙質地,底部刻着“永昭私鑒”——這是她稱帝後才會用的印信。
沈晏突然明白過來:“你要僞造……”
“不是僞造。”謝無瑕将印重重按在血诏上,“是預支。”
窗外風雪呼嘯,蓋過了印泥撕裂絹帛的細微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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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書送出前,謝無瑕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将血诏在炭盆上緩緩烘烤。
沈晏看着絹帛上逐漸浮現四個暗紅大字:“僞诏必誅”。
“人血含鹽,遇熱顯形。”謝無瑕用銀簪挑着诏書轉動,“陸沉舟收到後,會先烤火再看。”
第二件,割破手指,在诏書邊緣滴了三滴自己的血。
“我的血遇熱顯藍。”她給沈晏看簪尖殘留的血珠,“這是給他的暗号。”
第三件,喚來一名與小皇帝身形相仿的影衛。
“天亮前。”她将诏書塞進影衛懷中,“你要‘病逝’在潼關驿。”
影衛跪地叩首,喉結上的痣與小皇帝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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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沈晏摸進了陸沉舟的軍帳。
他正在看地圖,燭火映着半邊側臉,眼下青黑一片。見沈晏進來,隻擡了擡眼皮:“诏書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