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一直知道她是誰。
“當年的事,我沒有能力阻止,很抱歉。”
低啞的嗓音在耳邊,帶着一種小心翼翼。
他知道她心中的芥蒂。
他知道,她一直對雪傲的印象不好。
初時她再次來到隴泉,眼眸裡對他的警惕和厭惡,與當年的小女孩一模一樣的。
但偏偏,他是雪傲人,出生在雪傲,生活在雪傲,成長在雪傲。
初來隴泉,兩地的生活和價值觀差異巨大,許多事情他都無法理解。
他清晰地意識到——他徹頭徹尾,從内到外,都是雪傲的基因。
第一次遠洋渡海參與了侵略戰,給他帶來的震撼不是雪傲強悍的軍事力量,不是身為雪傲人的驕傲,不是屬于同為雪傲一體的榮譽感,而是潛伏在楚楚衣冠下那股殘暴與血腥,無禮又野蠻。
闖入夕薇家的人裡奧。
裡奧是雪傲的。
他與裡奧,還有絲縷的血緣關系。
“你會讨厭我嗎?”
他的雙臂慢慢收緊,像是害怕失去。
清澈的灰紫色眸子底下,是顯而易見的脆弱,像透明的玻璃一樣易碎。
平日穩重與剛強在蕩然無存,這一面她不曾見過,此刻卻因她而起。
“你很讨厭雪傲嗎?”見她沒有回應,他又問,聲音弱得像垂死的孤狼,生命力的逝去,連同最後一點希望都帶走。
“我确實很讨厭雪傲。”
她轉過身去,闖進眼裡的是他黯淡下去的眼睛,變成了深灰色,睫毛受不住壓力般不住輕顫。
“但是,那是在遇見你之前的事了。”
她雙手貼在他臉頰兩側,托起他低垂的頭。
“現在,我并不讨厭雪傲,是因為你讓我意識到,并非生在雪傲就該被理所當然地讨厭,也有很多來自雪傲,又充滿善意,美好的人。”
“我相信,你一直生活的地方雪傲,一定也很美好。”
“你願意帶我去嗎?”她柔聲問道。
話音剛落,莫裡森再次摟緊了她,埋在她的頸脖間,讓她呼吸有點困難。
正要開口,脖子上卻有點濕潤。
夕薇失笑,罷了,由得他吧。
她今天才知道,原來他的心思那麼敏感。
“什麼時候走?”
“過了午夜就要走了。”
“那吃完飯再走?”
“嗯哼。”
……
許是她快要走了,莫裡森話多了起來。
“雪傲有很多很好看的地方,下次回來時就帶你一起去。”
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開着,正放着深夜電影。莫裡森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了不少在雪傲時候的事情。
“我不喜歡裡奧,我跟沃爾夫正秘密調查他的事,等抓到把柄,我幫你收拾他。”
“他對我很不好,小時候在他部隊裡待着,經常借着訓練名頭打壓我。”
“他還想觊觎我們在雪傲的财産,暗地裡使過不少老土又惡心的計。”
莫裡森佯裝吐了一下,臉色難受,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夕薇靜靜地聽,時不時回上一兩句。說着說着,見他眼皮子開始打架。
“你先睡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吧。”夕薇說。
“沒事,我陪你一會。”像是要證明自己還精神着,睜大眼睛,用力眨了下眼睛。
夕薇把電視關掉,見他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說:“别了,我可不想待會你睡着,還得抱你回房間。”
她上下掃了他一眼,認真說道:“我可抱不動你。”
莫裡森:“……”
“怎麼,你真想我抱你上去啊?好吧,要不我現在試試?”
夕薇眼睛閃過一絲狡黠,作勢轉身雙手從莫裡森身後穿過,一手托背,一手托起膝蓋。
莫裡森吓得翻滾下沙發,坐到地毯上,眼裡閃過一緒驚慌。
“……不用。”
最終在夕薇的強硬堅持下,莫裡森隻好乖乖地回到卧室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