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賦詩過去,莊苑遲遲沒有出現,李聽瀾心裡頓時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憂慮。
遙望高台,歌曲升平。
第四輪,彈奏的樂曲[梅花三弄]。語調悠沉低雅,一弦一柱,訴說着文人墨客的高雅情操。
但對于李聽瀾而言,此時的曲調落于自己心頭,卻早已無了那份志雅,反而多出的,是心頭的那一抹不安。
擡眼廖見,太子此時正起身做詩。
“廖見青山入雲端,我自笑顔屹峰颠。”
太子說完,台下一片嘩然稱贊。
太子興志高盛,俯眼望去,環視一周,唯獨李聽瀾的位置空懸。
此時酒盞滑落,止于楊靜疏身前,楊靜疏垂眼起身,氣定自如道。
“颠成一派盡黍語,夫子常言思如頻。”
身旁的沈詩沐與慕時二人紛紛鼓掌。
楊靜疏淡然一笑,彎腰坐下。
“楊姐姐,果真才學兼優。”慕時感歎道。
“咱們三個,可就屬靜疏的才學最好。”沈詩沐侃笑道。
楊靜疏被二人誇贊的有些不自在,便從桌上拿起兩塊翡翠糕塞到了二人嘴中。
“你二人莫要吹捧我了。”
楊靜疏賦詩完成過後,四皇子遙眼看去,正想起身搖拜楊靜疏,卻被太子的侍從絆住了腳。
回首望去,太子的身影已然不在,桌上隻留下一個杯盞和幾盤随意擺放随意的糕點。
“太子殿下拖我給殿下帶一句話。太子殿下有要事纏身,接下來的局面便托殿下費心了。”
“皇兄可有說他去了何處?”四皇子看向身前的侍從問道。
侍從低頭回應道。“不曾,太子殿下隻托我把話帶給殿下,多的事并未囑咐。”
四皇子無奈歎息了一聲,便坐回了位置上。
後山高崖
一群黑衣人直直把莊苑二人緊逼至懸崖邊上。
莊苑此時身上已中了數劍,白色的衣裳之間,被鮮紅的血液侵染,血痕斑駁,與腰間腰帶上的顔色歸為一體。微風吹過,萬千發絲随風飄散,眉間染血,肌膚慘白,與此地的所有景色格格不入。
緊握着手中的軟劍,莊苑側頭目光瞥過身旁的蕭景策。
蕭景策身上的傷不比莊苑少,方才逃亡的一路上,莊苑本想棄了蕭景策自己逃命,可奈何蕭景策像打了雞血一般,硬生生跟着莊苑逃到了此處。
蕭景策捂着肩上是傷口,對上莊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姑娘,今日恐怕咱倆得一同葬身于此地了,在臨死之際,姑娘可否告知我,姑娘的芳名?這樣好歹在黃泉路上,我二人也能結伴而行,不至于太過孤單。”
莊苑收回目光,集力于自己胸間擊了一掌。喉見溢血,莊苑彎下腰把黑紅的鮮血盡數吐出。
“你這是做甚?”
蕭景策看着莊苑一系列的動作,不解道。“你是要自盡于此地?”
胸間的瘀血已全部吐出,莊苑緩緩一笑,唇角染上的鮮血,随着面部表情的牽動,越發觸目驚心。
逃命的一路上,莊苑一直凝氣,就是為了把被毒煙侵過的瘀血凝聚于胸間。方才那一掌,直擊胸脈,方才能把瘀血盡數排出體。
莊苑吸入的毒,煙雖然不多,但足以讓莊苑四肢無力,因此一路上,莊苑都難以抵擋黑衣人的劍招。如今瘀血排出,莊苑原本無力的四肢,也漸漸緩和有力,能受自身掌控了。
“你笑什麼?”莊苑此時的笑意帶着些許癫狂,蕭景策心裡有些慌亂,但還是屏住氣開口問道。
潔白的手指擦過唇角的鮮血,莊苑直起身來劍指幾米開外的黑衣人。
“我名喚莊苑,諸位可要記得我的名諱,今日死的人不會是我,隻能是你們,待你們入了無間地獄,見了酆都大帝,再來鎖我的命也不遲。”
少女語調蒼穹,身形挺立,傷痕累累卻無半點窘迫。
追殺二人的刺客,見狀心裡不禁打了個寒顫,明明隻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此時渾身散發的氣場,卻能令殺人無數的幾人心裡恐慌。
“蕭景策,你的妻子大郦國的長公主殿下,今日派來的殺手連你都不放過,如今看來長公主早已舍棄了你,她都要你死了,你還要護她嗎?”莊苑給蕭景策留下此話後,便提劍沖了上去,與黑衣人厮打在一起。
身後的蕭景策面色呆愣,眼牟之中滿是痛苦。
莊苑方才的話,便是為了提醒他,他在長公主心中根本不重要,長公主想要他的命也隻是輕輕一句話的事。他此前背地裡為長公主收拾爛攤子,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如今這番場景,他甘心嗎?
越深想所有的一切,心頭溢滿了不甘,痛苦與失望交錯于心間,懊悔刺骨。
擡眼瞧見,莊苑的身影與刺客糾纏在一起,劍起刀落,幾名黑衣刺客的頸間多了一道血痕。
莊苑使出的劍招雜亂,根本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招招直逼敵人性命。
“你不要命了?”蕭景策朝着莊苑的方向大喊道。
地上已然倒下幾具黑衣刺客的身影,但莊苑卻讨不到好處,全身上下,多了好多道傷痕,遍布于脖頸間,手臂上,乃至腰間,腿上。血色布滿了白衣,早已看不出衣裳原有的白色。
蕭景策顫顫巍巍的走上前撿起屍體身旁散落的劍。
他是廣平王府的世子,自小學過武藝,但廣平王平日裡對他多有保護,他從未傷過人,更别提殺人了,可如今的場景,他不能見死不救,畢竟方才莊苑救過他的命。
想到此,蕭景策提着劍,一咬牙沖了上去。
莊苑解決了一個黑衣刺客後,正欲殺其他幾人,便見蕭景策顫顫巍巍的提着劍向此處跑來。
“莊姑娘,我來幫你。”蕭景策大聲喊着沖到了一名黑衣刺客身後,雙眼一閉,擡劍砍向黑衣人的後背。
鮮紅的血液湧出,噴射到蕭景策臉上。感受到臉上溫熱的液體,蕭景策心裡一顫,手中的劍從掌中滑落到地上。
莊苑見狀頓感無奈。“你不在一旁呆着,來此處找死嗎?”
黑衣人忍着後背的疼痛,轉身擡劍刺向蕭景策。
蕭景策心裡一慌,撿起地上的劍向着莊苑的方向躲去。
莊苑一應付着身前的幾個黑衣刺客,根本無瑕顧忌他。
蕭景策見此,隻能止步,迎了上去。
士家貴族重文輕武,由此蕭景策對于武藝并不擅長,甚至很生疏。
黑衣人步步緊逼,蕭景策雖能勉強應付幾下,身上的傷卻是越發的增多了。
莊苑起身越起踢了身前的刺客一腳,軟劍一抖,刺客的脖頸骨肉分離,铮铮白骨,血流不止。
其他幾個刺客見此,心裡一驚。
一個女子,想不到竟然如此厲害,但主上給他們下了死令,今日若是殺不了這二人,那他們回去也是一死。
想到此,他們更加拼命的對着眼前的女子使出了劍招。
李聽瀾聽着聲響趕到此處時,便見莊苑渾身是血的與十幾個黑衣男子厮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