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戲是臨近中午才開拍的,反複拍了多次,廖導始終不滿意。不過,問題并不在演員的表現上,而是出在天氣和環境上——風太大,天色也暗沉。
到了半下午,山間又開始起霧,劇務見狀,招呼大家暫時休息。
廖導則皺着眉頭,又把夏明叫到一旁商量對策。
方好好揣着自己的暖手寶在半山頭的馬路邊來回踱步,她也冷,也想進屋裡暖和暖和,可幾乎全劇組的人都擠在裡頭了,環境嘈雜不說,還得忍受呂梅的說教;她索性躲到了外頭,甯願吹吹冷風,至少能圖個清淨。
冷風雖然刺骨,但吹一吹,腦子反而更清醒了。
她一邊踱步,一邊想着台詞和騎馬這兩件事兒:村子裡就有馬場,她可以花錢請個教練,那兒的設施比湖邊齊全,應該很快就能追上大家的進度;至于台詞嘛...可以請阿伊莎幫忙翻譯,她的詞兒不算多,一句一句硬背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正想着,遠處便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
方好好循聲望去,隻見一輛面包車正飛快地駛來,過彎時甚至有些打滑,車輪卷起一片雪霧。
她不禁皺了皺眉,心想這種積雪路面還敢開這麼快,真是不要命了,自己則三兩步就退到了路邊的雪地裡。
車子拐過最後一個彎道,竟然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以為是劇組的車,便沒太在意,轉過身繼續想自己的事兒。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方好好。”
“诶。”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扭頭一看,竟然是那個該死的“野男人”!
他今天既沒有穿皮氅,也沒有穿長袍,就連帽子都沒有戴,上半身一件深棕色的皮衣,下半身則是一條藍色牛仔褲配中筒靴,整個人幹淨利落,看上去很“現代化”。
方好好眯了眯眼,随即沉下了臉色。
她把手揣進衣服兜裡,快步朝木屋走去,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可男人三兩步就追了上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她冷冷地道。
奈何男人紋絲不動,隻是微微低頭看着她,眼神平靜得讓人惱火。
方好好正在氣頭上,見他不動,索性自己動。
她往左邊挪一步,男人也跟着往左邊挪;她往右邊挪一步,男人也跟着往右邊挪。兩人就這麼僵持着,像一場無聲的拉鋸戰。
“你又想幹嘛?”她終于忍不住,擡眸看向他。
“馬場的條件比湖邊好得多,環境也更适合訓練,我可以繼續教你騎馬。”他将雙手環抱到胸前,語氣依舊平靜。
“誰要你教了!離了你我還學不會了?”
坐在面包車駕駛座兒上的巴特,是阿爾斯蘭在馬場的兄弟。這個距離,巴特不多不少地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從車窗探出個腦袋,嘲弄似的按了按喇叭。
阿爾斯蘭眼神淩厲地掃了巴特一眼。
“要是想學,就到馬場找我。”
她不答,隻是伸手推他:“讓開。”
這次,男人沒再攔她,隻是微微側身,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方好好繼續朝木屋走去,走了幾步又覺得實在是太便宜他了,該讓他跟自己道歉才對。
她停下腳步,将雙手環抱到胸前,在腦子裡組織着語言。
可還不等她轉身,便聽到了發動機的轟鳴聲;方好好回眸,輪胎碾過積雪,發出一陣輕微的摩擦聲。随後,油門猛地一踩,車子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中,隻留下一片翻騰的雪霧。
雪霧中,隐約還能看到幾片被車輪卷起的枯葉,随着雪花一同飄蕩,最終無力地墜回地面。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車子卷起的飛雪,心裡五味雜陳!
冷風依舊呼嘯,她的心情卻比這天氣還要複雜。